“这位就是赞林亲王啊。”
眼生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他，却倨傲地不起身行礼。
赞林亲王眉头微蹙，一时拿捏不准，只向王宝簪行了礼。
王宝簪慢悠悠道：“这位你没见过的，是云麾将军纪玉的夫人，冠军侯之女，也是本宫的好姐妹。”
赞林亲王听见冠军侯三个字，这才明白此女子一身英姿飒爽之气从何而来。
怪不得她不主动起身给自己行礼。
他自矜身份，自然也不肯行礼，所以只是朝顾明柔和张斐斐各自点点头，后者也如此回了礼，就算互相见礼过了。
而后王宝簪就不说话了。
那俩女子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喝茶吃点心。
赞林亲王看见张斐斐腰上挎着一把短刀。
前些日子她随夫去通州换防，昨夜才回来，原是打算今日去公主府见凌清圆的，却听说赞林亲王非要入宫面辞圣后的事。
她担心赞林亲王有不轨之举，索性跟顾明柔一起进宫陪同，有事好照应。
这会儿赞林亲王十分尴尬。
大家都不开口，还得他自己先开口打破僵局。
“圣后。”
他刚坐下，又起身行礼，“小王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不知圣后可否屏退左右？”
“不妥。”
不等王宝簪开口，张斐斐先道：“圣后玉体金贵，身边岂可没有护卫之人？何况赞林亲王乃一外男，独自见圣后不合规矩。”
“还请亲王，不要提出无礼的要求。”
赞林亲王：“……”
王宝簪笑笑，“此言甚是。赞林亲王有话就直说吧，殿中皆是本宫心腹，没有外人。”
赞林亲王露出为难的表情。
王宝簪看他这样不像是来报复的，但像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便摆摆手——
底下伺候的宫人退出去了十多个，殿中还剩下十多个，都是心腹。
这已经算屏退左右了。
赞林亲王不敢再得寸进尺，只好又坐下，开始诉说心事。
“唉，小王上回被圣后一番话说得，如醍醐灌顶，当即开悟许多。”
赞林亲王一副诚心诚意的口气，“其实小王早就听说过圣后的威名，只是百闻不如一见。大周有圣后，怪不得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像我吐蕃……唉。”
“吐蕃怎么？”
“吐蕃要是能有圣后这样有智慧有胆识的国母，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
顾明柔和张斐斐听见这话，表情都异样起来。
这吐蕃亲王什么意思？
敢情求不得大公主做国母，这会儿又惦记上圣后了？
两人目光不善地盯着赞林亲王，赞林亲王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小王不是那个意思！”
他连忙摆手，“小王是说……唉，我那大嫂，如今的吐蕃王后，她要有圣后一半就好了。偏偏她是个偏心眼，明明立了大儿子做王储，又偏心小儿子，弄得如今吐蕃朝中结党严重。”
“有人支持大王子，有人支持小王子。这不是请等着兄弟阋墙吗？”
这个汉语成语用得极其精妙。
想来赞林亲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就意识到这完美说明了吐蕃现在的问题所在，所以牢牢记住了。
王宝簪与顾明柔对视一眼。
吐蕃内政的问题，赞林亲王都直接说出来了，看来他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
王宝簪道：“所以你为吐蕃王储求娶我大周公主，就是为此？也是，大周嫡长公主若嫁与你们王储，等同给王储继位增加了一大筹码，你可是这个意思？”
“什么也瞒不过圣后。”
赞林亲王有些惭愧，“不瞒圣后说，为了这事，王储已先娶了泥婆罗公主。可大嫂她压根没把那个怯弱无能的公主放在眼里，非得像大周大公主那样才能压得住我偏心眼的大嫂呢！”
“所以小王一心想求娶大公主，无奈皇上圣后都不肯答允……唉。”
王宝簪略想了想，“那你今日非要来见本宫，莫非还是不死心，想求娶大公主？”
赞林亲王摇摇头。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筹码了，哪好意思再腆着脸求娶大公主？
他诚心道：“小王明白自己先前所为实在不妥，今日是特意来向圣后请罪的。也想请圣后为小王指点迷津，到底该如何才能平定这场争储的风波？”
好家伙，他还真不拿她当外人。
事关吐蕃内政，又是宫闱秘事，他居然这么大喇喇地跑来求教王宝簪。
怪不得前面他说要屏退左右。
张斐斐挑了挑眉，用手按下腰间的短刀，意识到她今日在这没有作用了。
忽听王宝簪道：“赞林亲王既然向本宫开口，本宫怎么忍心让你无功而返？”
赞林亲王惊喜地抬起头。
她的意思是要帮他？
王宝簪笑道：“你既说贵国王储已经娶了泥婆罗公主，那么，他们有孩子了么？”
“有，有个五岁的女儿。”
赞林亲王忙道：“王储今年才二十三岁，他成亲早，这个五岁的女儿是泥婆罗公主所出，在王宫里十分得宠。”
五岁。
王宝簪笑了笑，缓缓道：“亲王若真想借助大周的势力巩固王储的地位，那么，过几年将这位小姐送入大周与我皇室联姻，一样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赞林亲王愣了愣。
顾明柔想了想，默默点头赞叹。
好，这一招实在好！
既给了赞林亲王面子，给他指了条明路，又不用牺牲大周的公主远嫁吐蕃——
反倒赚了吐蕃一个小姐。
若是赞林亲王或这位吐蕃王储不愿意牺牲女儿远嫁大周，几年后不送这位小姐来也无妨。
反正王宝簪这个人情送出去了，人家要不要，她恐怕压根不在意。
赞林亲王显得一脑门浆糊。
为啥啊……
这是为啥啊？
为啥大周圣后的话听起来是在帮自己，可实际上却是要走他们王储的女儿，而他还得谢圣后的恩？
这好像哪里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