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死亡问题。
王宝簪赶紧看向法天名，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好好说话。
来不及了，法天名已经开口了。
好在他这回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道：“会的。一代创业二代守业，只要皇子们不痴不愚，便能轻松守住皇上圣后留下的大好江山。”
王宝簪：“……”
这话是好话，可从法天名嘴里出来，莫名难听。
边上司天监其他官员忍不住了，忙提醒他，“监正大人您说什么呢，两位皇子天赋异禀，聪慧绝顶！”
当然是不痴不愚！
法天名还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他就是这样说的，说错了吗？
好在凌云横听了并没有动怒。
他觉得法天名这话说得不大好听，恰恰证明说的是实话，若能给后世子孙留下一片好治理的江山，他现在做什么都值得。
“宝簪，咱们去里头转转。”
他撇开了随行的官员让他们在外头等候，带着王宝簪走到一处半高的土坡，往下俯瞰这片用作皇陵选址的地方。
王宝簪用手遮在额前往下看。
时已入秋，天高云淡，天气不冷不热。
她这个姿势，只是想看得更远一些，看望后却啧啧两声。
凌云横双手背在身后，正望着远处，听见声音扭头看她，“怎么了，你不喜欢这里？”
“不是。”
王宝簪笑着指给他看，“你看，这里背山面水，风景这么好，离京城也不远，要是用来建个避暑山庄什么的给人玩多好——可惜了。”
凌云横：“……”
“你喜欢这里就好。”
他道：“毕竟咱们以后是要长埋此处的。”
提起这话，王宝簪立刻也严肃起来，“也是，将来咱们的子孙后代来这里祭拜咱们也可以玩，正好。”
凌云横：“……”
埋骨这种肃穆又忌讳的话题，愣是被王宝簪说成了笑话。
可也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下意识像王宝簪那样用看风景的心态看了看四周。
还别说，真是好风光。
……
帝后二人上了上坡说话，其余人都只能在底下等着。
小乐子让人把树荫底下扫平，又铺了一张软席，上头摆着矮几和茶水点心，请凌清圆去坐着等。
凌清圆见众臣都站着不好自己去坐。
众臣看出她的犹豫，纷纷恭敬劝说，“公主金尊玉贵，不可劳累，快去安坐休息吧。”
既如此，她便看向净娴和法天名，“坐席窄小，不好请诸卿一道安坐。如此，便请净娴师父与法卿同我一起安坐吧。”
这俩人一个是在场官位最高的，一个是凌清圆的先生，名正言顺。
俩人行了礼便过去一道安坐，这是凌清圆头一次正经打量法天名此人。
司天监在朝中各部，实在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很少听见这个部门的名字。
因此凌清圆久闻法天名的大名，这还是头一次正式见面——
这个久闻大名来自于两处，一处是王宝簪告诉过她怀双生子时法天名的预言，还有一处是来自净娴偶尔提起，他们俩是至交好友。
她打量法天名的时候，法天名也在悄悄看她。
大周第一位公主，皇室长女，金尊玉贵。
听净娴说，还十分聪慧灵透。
此前他没什么机会见到，这回见了，一看便知净娴所言非虚。
凌清圆见他回望自己，笑道：“法卿道法高深，若想在父皇面前得到重用，不过几句话的事。母后一心维护法卿，偏法卿故意得罪父皇。”
坐在旁边一直乐呵呵的净娴，闻言端着茶盏扭头看法天名，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
我就说了吧，这位大公主机灵得很。
法天名被看破，略有些尴尬。
他瞪了净娴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转向凌清圆，“臣不会奉承讨好，也不想奉承讨好。不奉承，皇上照样让臣做这个司天监监正，不是么？”
凌清圆点点头，“若奉承讨好，父皇未必会给你加官进爵，没准还嫌你谄媚。”
“好眼力。”
法天名忍不住夸了她一句，没想到公主小小年纪就看穿这位皇上治理官场的态度了。
凌清圆被夸赞，也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可是母后欣赏法卿，若说加官进爵，母后也有这个能力。”
法天名毫不掩饰地撇撇嘴，弄得凌清圆有些疑惑。
难道他对王宝簪也有所不满？
“圣后确实有这个能力。”
法天名看了净娴一眼，“可是圣后压根不信什么神佛道，我再极尽讨好，能得到的也有限。”
还不如现在这样逍遥过日子呢。
这一点净娴最清楚，要不是靠他那一手医术救了皇上和二皇子，光靠他所谓的“佛法高深”，是唬不住圣后的。
噗嗤。
凌清圆忽然笑出声。
她喜欢这个法监正的坦诚和通透。
她端起茶盏，缓缓道：“早就听净娴师父说过法卿为人，一直无缘深谈。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以茶代酒，我敬法卿一杯。”
敬完不免有些悬心。
这个法监正不会也不给她面子吧？
好在法天名没有那么不识好歹，他端起了自己的茶盏，对着这位年轻又尊贵的小姑娘，露出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
他笑了笑，“公主不是从净娴这厮那听说臣吧，想来是从圣后那，听说过‘帝王之相’的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笑眯眯的，看起来和旁边的净娴不像一对僧道挚友，倒像两个老狐狸。
听他主动提起这话，凌清圆放下茶盏，面容正色起来。
她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却没有问的话，“法卿道法高深，果真能隔着肚皮看出帝王之相来么？”
法天名似乎料到她有此一问，笑得分外神秘。
他尚未回答，又听凌清圆道：“当初法卿指着母后的肚子说有帝王之相，如今两个弟弟都健康长大，敢问法卿，到底哪一个弟弟有帝王之相？”
树荫下，三人说话的神情皆奥妙莫测。
王三郎戍卫不远处，疑惑地微微蹙眉。
公主这是在问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