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就是比大人会变。
凌本源还没和书砚玩多久，这怕太监的毛病就好多了，和书砚玩得极亲热。
王宝簪见状，所以又命人在宫里找了两个性情温厚的小太监，都只十来岁，负责照顾凌本源的衣食起居。
为了让他彻底改掉怕太监的毛病，凌清圆还舍出了小乐子，叫宫女给小乐子打散头发梳成发髻，戴上花儿朵儿的。
又给脸上抹了脂粉，猛地一瞧，还真像个姑娘。
顾明柔和柳嫣儿等人进宫，瞧见女装的小乐子，还以为大坤宫新来了个丑宫女，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小乐子。
出了大坤宫，顾明柔回到相府，并不急着换上自家的马车回裴府，而是直奔顾明歌的书房。
顾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只有她敢不打招呼就去顾明歌的书房。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嫣儿呢？”
顾明柔直截了当的一通质问，听得顾明歌直皱眉头。
兄长床笫之事，是做妹妹的管的么？
他声音冷了几分，“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裴府这么没有规矩么，还是裴俊把你惯得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明柔可不会轻易被他吓住。
她挺直了腰杆，“哥哥不必拿规矩吓唬我，你我兄妹相依为命多年，几时顾得上规矩了？若真顾规矩，你早就该娶个长嫂来管我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言下之意，他顾明歌就是头一个不守规矩的，没资格说她。
顾明歌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小时候就不该让妹妹读那么多书，书读多了别的本事没有，和他顶嘴最厉害。
他这才道：“你嫂嫂怎么跟你说的？”
“她可没告状，是我一直追问她，她才说你俩一直默契地没圆房。”
顾明歌：“……”
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了，圆房圆房地挂在嘴上说，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像什么话！
他有些不满，“她说的，我们俩默契？”
“难道不是么？”
顾明柔反问他，这事上她不信柳嫣儿会撒谎，毕竟柳嫣儿那么维护她哥哥，贤良淑德简直到了可以上《列女传》的水平。
顾明歌挑了挑眉。
“这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同她说。”
顾明柔将信将疑，忽听外头管家笑着来报，“大姑奶奶，姑爷来接您了，这会儿快进院了。”
管家笑得太明显，弄得顾明柔有些不好意思。
她嗔怪道：“都说了我是同嫂嫂一同入宫的，要在相府逗留，还来接什么？他不来接我就走丢了似的。”
管家笑道：“大姑奶奶自然不会丢的。瞧姑爷对您多上心，明知您要坐相府的马车进宫，送您来的马车还是派了那么多裴府的下人护送。”
相府和裴府是姻亲，管家对裴府的事心里有数。
裴府的下人本就不多，裴俊几乎把一半都派来给顾明柔押车了，可见多维护顾明柔——
要是自家相爷能有姑爷一半，一小半会疼人就好了。
顾明歌摆摆手，道：“赶紧出去，人家特意来接你，你还要在这里拿乔等他进来不成？不识好人心。”
顾明柔眉头一皱，正要和她哥呛声，忽觉他这句“不识好人心”有些怪怪的。
不像他平日说话的风格，倒像是意有所指。
她想了想，终于没说什么，草草福身一礼便出去了。
顾明歌看着她出去，正想回到书案后继续看书，可一页看了半晌都没翻过去。
他有些烦躁地把书搁下。
“夫人呢？”
他难得主动问起柳嫣儿。
管家连忙道：“夫人回来之后就回房了，想是累着了在休息呢。”
顾明歌什么都没说，搁笔起身，朝卧房的院子走去。
……
柳嫣儿并没有在休息。
她回来后是觉得有些累，靠在榻上打了个盹儿，便起身做些针线。
顾明歌进去的时候，她正认真地扎一朵并蒂莲花，以至于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等意识到窗外的眼光被一道颀长身影挡住时，她惊讶地抬起头，不小心针戳到了手，哎呦一声跳起来。
顾明歌正要关心她的手，见她跳起来的模样，不免又觉得有趣。
平日柳嫣儿总是贤良淑德的模样，相府上下人人夸她端庄稳重，倒少见她这个样子。
柳嫣儿手里吃痛，见罪魁祸首顾明歌还站在那笑她，顿时有些不乐意，“你吓着我害我扎了手，还笑话我？”
夫妻俩相敬如宾斯抬斯敬，她能做好，可她不是受气包，顾明歌给她再多银子也不能这么耍她！
“夫人误会了，我不是有意的。”
只是觉得她刚刚的样子有些可爱。
顾明歌勉强忍住笑意，接过她的手，“出血了没有？”
见她掌心果然沁出血珠，正要叫人拿药来，忽见柳嫣儿着急地用另一只手去拿绣绷，不知在查看什么。
“幸好幸好，血没滴到花上。”
柳嫣儿松了一口气，“我精心绣的并蒂莲花，费了好多工夫，要是滴了血就不吉利了。”
顾明歌知道她从前在宫里常用做绣活儿换赏银，因见她今日刚从宫里回来，以为她这么宝贝的绣活儿又是给宫里做的，不免有些心疼。
“府里的银子若是还不够花，只管开了我的私库去拿。”
他将随身的荷包打开，露出里头两把钥匙，“这里头的积蓄原是爹娘留下的，我没打算动。你既不够花就先拿去用，不必问我。”
柳嫣儿看着那两把钥匙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银子够花，很够！夫君怎么这么说？”
“若不是缺银子，为何又费神给宫里做绣活儿？”
柳嫣儿被问得一愣，忽然笑了，“这不是给宫里做的，我如今又不是宫里的嫔妃女官了，哪能再借着给宫里做绣活儿挣银子啊？”
“这是给阿柔做的，并蒂莲花，寓意她和状元郎两个夫妻恩爱的。”
她自打嫁进相府，手握中馈，银子多得花不完，哪里还用得着做绣活儿换银子？
如今做绣活儿都是打发时辰的，偶尔做一些带进宫，作为四时节礼送给圣后和皇子公主们罢了。
原来是这样。
顾明歌听完她的话，没说什么，却把那放着两把钥匙的荷包重新系好，放到柳嫣儿没受伤的那只手里。
柳嫣儿登时一愣。
无缘无故，他为何把爹娘留下的银钱都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