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静了静。
第五思慌了神，连忙摆手，待要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只好深深一福蹲地不起。
“公主恕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冒犯公主……”
凌清圆静了静，没有说话。
她沉默的时间虽不长，对第五思来说却如坐针毡，仿佛天塌地陷。
好在凌清圆终于还是开口了，“是了，他认不认识字，我还不知道呢。等他先改了怕太监的毛病，我再问他读书识字之事。”
公主并没有提“乡下来的”那话茬，只说了凌本源识不识字的问题。
第五思额上的汗已经流下来了，她不敢起身，“公主……”
“你起来吧，无妨。”
凌清圆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微微笑道：“我本来就是乡下来的，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爹妈姑姑舅舅都是乡下来的，大家都知道。”
第五思这才站起来，有些愧疚，“公主小时候是在乡下，可是书读得比我们这些京城长大的好多了。英雄不问出身，是我刚才胡说八道了，我以后再不敢了。”
“没事儿。”
凌清圆大度地拍拍她的肩膀，几个小姑娘才从方才紧张的气氛中出来，继续说说笑笑。
……
“夫君，圣后收了凌将军之子为义子，咱们是不是该备一份礼给小公子？”
相府之中，柳嫣儿趁着午饭见面的时间抓紧请示，毕竟除了吃饭睡觉，她平日从不在任何时间去打扰顾明歌。
顾明歌平日在府就待在书房，柳嫣儿待在卧房，井水不犯河水。
“嗯，这事你拿主意就行了。”
小孩子的礼物，柳嫣儿应该比他更懂，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他信得过她办事的能力。
柳嫣儿笑道：“我已经备好了，夫君若是不想过目，明日我就直接送进宫了。对了，明日阿柔也同我一起进宫。”
原来她都备好了才来问他，不过是顺便而已，不是那么看重他的意见。
顾明歌忽然莫名有些吃不下饭。
他搁了筷子，“谁说我不想过目？”
柳嫣儿愣了愣。
内宅这些事顾明歌素来是不管的，她嫁进来以前都是管家管，等她来了自然就是她管。
怎么今日他忽然有兴趣了？
柳嫣儿也不敢说什么，示意丫鬟去把备好的礼拿来，顾明歌一看，竟不止一份。
“怎么有两份？”
“多准备一份备选，若是临时出了什么岔子，也好拿出另一份应急。”
柳嫣儿回答得十分自然。
顾明歌被她的细致惊讶到，再细看那两份礼物，备得既不失相府的体面，又没有越过从前送皇子公主的礼，符合凌本源“圣后义子”的身份。
他竟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点点头，示意丫鬟把东西拿下去。
偏偏柳嫣儿还一脸真诚又恭敬地看着他，“夫君，你觉得怎么样呢？”
顾明歌：“……”
他很少唤柳嫣儿“夫人”，柳嫣儿却总是一口一个“夫君”。
只是她每次唤他“夫君”的时候，他难免会想到铺子里的小二唤东家，一样地恭敬，一样地热忱。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仆妇和小厮们看着这一幕，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新夫人入府有几个月了，原本府里知道新夫人只是小官之女，或多或少还有些轻蔑，可这几个月看下来，新夫人真是没得挑。
又会理家，待下人又和善，对已嫁的大姑奶奶和其他亲戚女眷都亲热又得体，对相爷更是好得没话说！
不但里里外外打点得一丝不苟，连袜子的布料都精挑细选，对他的态度更是一如既往地热忱恭敬！
偏偏……
相爷总是待她不冷不热的，像今日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无数次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下人们心里的天平都向夫人倾斜去了，甚至暗地里悄悄议论，夫人这样好，相爷怎么总是不冷不热的？
听相爷身边的小厮说，相爷连在卧房都是和夫人分床睡的，这也太欺负人了……
换别的女子早就哭着喊着回娘家了，夫人却整日笑嘻嘻的，从无抱怨。
顾明歌冷不防抬头，看见仆妇小厮们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些日子府里底下的议论，他不是全没听见。
可他只能当作没听见，也没看见——
这分床睡，本就不是他提出来的！
次日裴府的马车来，换上顾府的马车一同进宫。
柳嫣儿刚上车，就被顾明柔扯到身边，严肃道：“怎么回事？听说我哥哥欺负你，是真的？”
柳嫣儿登时一愣。
好一会儿她才弱弱道：“没有啊，你肯定听错了……”
“你还瞒我？”
顾明柔威胁她，“你要是不说，一会儿我就告诉圣后，让圣后来做主。”
柳嫣儿连忙告饶，“别别别，这点家宅小事，告诉圣后做什么？没得给她添麻烦。”
圣后刚收了个性格羞怯的义子，还在张罗轻云和香云的婚事，正是忙的时候。
顾明柔轻哼一声，“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放心，这不算你告状，是我逼问你的，我哥哥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没有告状。”
柳嫣儿十分无奈，“他真的没欺负我，我在相府的日子过得好得不得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圆房。”
顾明柔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你们都成婚多久了，还没有圆房？这还不叫欺负你？”
她太惊讶了，也太失望了。
她那个哥哥平日待人素来是好的，怎么会忍心这么欺负柳嫣儿一个弱女子？
娶了人家又不圆房，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人家吗？
“不是欺负我，真的不是欺负我。”
柳嫣儿压低声音，连忙解释，“这事是我们……算是我们的默契吧。夫君并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奢求那么多，我们就很默契地一直分床睡。”
默契？
这是哪门子的默契！
顾明柔心里为柳嫣儿抱不平，“你放心，一会儿从宫里出来我就替你去问问他，问问他这默契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