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王宝簪接着道:“你也知道,皇上有多爱重本宫。那猫尸毕竟是你第五家的忠仆放在本宫产床下的,皇上对此怒不可遏。天子一怒是何等后果,你应该晓得。”
第五步心中一颤。
若是以谋害圣后和皇嗣的罪名追究下来,没准第五家还真要步上梅家的后尘……
“多谢圣后维护臣一家,多谢圣后!”
第五步心有余悸,猛然意识到他犯了多大的一个错。
他应该搜罗尽天下的奇珍异宝来向圣后道谢,而不是恃宠生娇反倒向圣后讨要张女官,他这回是真真做错了!
“求圣后恕罪,都是臣糊涂了,臣恃宠生娇,臣鬼迷心窍!”
他老脸羞红,跪在地上抬不起头,“要不是圣后维护,臣一家性命难保,臣竟不知感恩还来向圣后索要张女官,臣实在是糊涂啊!”
“求圣后饶恕臣一时糊涂,臣往后再不敢了,臣一会儿出宫后立刻亲自去顾府和裴府赔罪!”
他同高村花说的是,第五家出面向顾、裴两家请罪;
这会儿说的却是,他本人亲自去向顾、裴两家请罪。
这其中的区别,不言而喻。
王宝簪心中的怒气终于消了。
不枉她今日动大怒好好骂了第五步一番,算他有眼力见,知道及时认错补救。
王宝簪摆摆手,示意轻云等人将中间的屏风撤去。
第五步低着头,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他连忙抬头,看见面前的屏风撤去,王宝簪穿着一身家常素衣,额上裹着珍珠包头,正是妇人坐月子的模样。八壹中文網
他越发羞愧,“臣该死,累得圣后产后身子还没恢复就大动肝火,臣真是不该……”
“罢了。”
王宝簪轻叹一口气,“你要记住今次的教训,此番本宫不惜得罪皇上也要保你第五家,你若再要辜负本宫的信重,下一回……”
“绝不会有下一回!”
第五步信誓旦旦。
经此一事后,第五家就是圣后的拥趸,圣后说什么,第五家做什么,绝不会再有任意妄为的举动。
若家中有人敢不服的,逐出第五家也罢!
王宝簪终于露出一个笑脸,“好啦。玄武这孩子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是该成婚了。你们家好好挑人选,只要人家女方愿意,本宫便下旨正式赐婚,你道如何?”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王宝簪一贯的作风。
可每次得到这种对待的人,都感激涕零。
第五步连忙又磕了个头,“圣后亲自赐婚,是我第五家满门的荣耀啊!臣先替玄武侄儿叩谢圣后!”
王宝簪看向轻云,“还不快把第五阁老扶起来?本宫身子虚弱脑子也不好使了,你们也不知道提醒本宫,就让阁老这么跪着?”
她假意嗔怪,轻云二人十分上道,连忙去把第五步扶起来。
可第五步不知道是跪太久,还是方才心里太慌,居然一时站不起来。
王宝簪道:“扶阁老坐一会儿。”
第五步连连摆手,“臣不敢,臣还是赶紧出宫去顾府和裴府致歉为好,越快越好!”
说罢顾不得仪态,踉踉跄跄往外走。
轻云和香云扶他到门边,外头的小福子和小贵子赶紧接手扶了过去,好险没叫他跌倒。
待他走后,轻云和香云回到内殿,两人对视,一时不敢开口。
从未见自家主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这会儿内殿还满地碎瓷,香云连忙蹲身一一捡起,唯恐瓷片伤了王宝簪。
殿中一片静悄悄的,轻云悄悄打量王宝簪的神色。
待见她坐在床边伸长了脖子朝窗外看去,看见第五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大坤宫,这才挑挑眉,舒舒服服地重新躺下——
“噗嗤。”
轻云和香云两个没忍住笑出声。
香云用帕子包了碎瓷,啧啧称奇,“第五阁老平日多骄傲的人啊,眼睛生在头顶上,刚刚真是被圣后训得和孙子似的。”
“可不是吗?”
轻云佩服地看向王宝簪,“求娶张女官那话,奴婢听了都生气。原以为召第五阁老来必定揭开一场腥风血雨,没想到圣后几句话四两拨千斤,一下子解决了朝中最大的难题!”
“什么四两拨千斤。”
王宝簪轻哼一声,“我那是被他逼急了,谁让他敢要小斐斐来着?”
其实她心里也后怕。
今日第五步要是不肯妥协,她是绝不会把张斐斐交出去的,两边谈不拢势必要闹僵,朝局只会比现在更难以应对。
幸而第五步还算讲道理,不枉她平日多第五家多番看顾。
第五步走了没多久,小福子进来道:“圣后,皇上正离开御书房,朝咱们大坤宫来呢。”
“啊?”
王宝簪这会儿不想见他,待要装个头疼脑热不舒服,想起她答应过凌云横的话——不能装病。
她懊恼地往床上一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轻云正想劝她起来梳妆,便见王宝簪随手一扯锦被,将自己整个头脸盖在了里头。
轻云:“……”
得,她们是劝不了了,只能等皇上来看看是什么光景。
……
凌云横一进内殿,看见王宝簪用被子蒙着头,不禁好笑。
“朕的圣后刚刚立下如此大功,怎么倒缩起头来不敢见人了?”
他已经很久没再王宝簪面前以“朕”自称了,今日这话纯属调侃,看得出来心情颇好。
王宝簪听见这话才揭开锦被,露出脸来,“我怕你笑我。枉我给第五家说情,他们居然得寸进尺想要小斐斐。这说明我白替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这回形势一下反转了,王宝簪抱怨第五家的时候,凌云横反倒没有像平日那样表露出对第五家的厌恶。
他在床边坐了,笑道:“可你有办法,既让他们打消了对张斐斐的觊觎,又主动向新臣和解,朝中这场政治对立总算有了消弭之法。”
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王宝簪,“倘若第五家油盐不进,非要张斐斐不可,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