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忙回过头,拱手行礼的姿势不变。
这两个小豆丁看着小,可身份是顶顶尊贵的,皇上和圣后膝下就这么两个皇子!
他不敢怠慢。
等两个小豆丁到院中去了,他才抬起头问轻云,“这位姑姑,刚刚皇子对我说什么?贫僧……”
他是不是听错了?
“哦,那是咱们大皇子,叫你平身。”
轻云听惯了他们的童言童语,基本都能听懂了,“我们大皇子最讲礼数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你给他行礼,他总要应你一声的。”
“原是如此。”
纪玉听了不由一笑,皇子龙孙,果然不同凡响,这才多大点啊!
也不知将来他和张斐斐的孩子能不能像这样……
进了正殿后轻云并没有引他坐下,而是带去了偏殿。
绕过一面半透光的水墨屏风,进去便瞧见上首坐着两位宫装女子,瞧见其中一位肚子隆起,纪玉连忙行礼。
“微臣参将纪玉,拜见圣后。”
坐在王宝簪对面的是张斐斐,见纪玉进来只是笑。
王宝簪看她一眼——
这丫头,明明喜欢纪玉喜欢得满眼都是,还要叫自己把关。
自己若说不好,她还真舍得不嫁不成?
王宝簪摇摇头,好在她也没当今日是来考验纪玉,只当是聊聊家常,见见张斐斐的未来夫婿。
“纪将军,你坐吧。”
王宝簪道:“听说纪将军随冠军侯远赴边关,击退了匈奴人,如今已是正四品参将了?”
提到这个,纪玉不免又站起来行礼谢恩,“是,全赖圣后救微臣一命,皇上和圣后的恩德,微臣位卑,一直未能当面拜谢。今日,还请圣后受微臣一礼。”
说罢便跪下,张斐斐正犹豫要不要起身避开,王宝簪一个眼色,小福子立刻上来把纪玉搀了起来。
“纪将军有所不知。”
小福子笑道:“圣后不在大坤宫谈公事,要谈公事啊去乾宁宫或者御书房,大坤宫没那么多规矩礼数。”
纪玉一愣,抬起头,果然看到王宝簪和张斐斐都看着他笑。
他俊脸一红,默默坐了回去。
王宝簪还是一派拉家常的口气,“你驯马的本事数一数二的好,这都是你自己争来的。不过升官了好啊,升官了好娶媳妇儿,听说你还换了新宅邸?”
提到娶媳妇儿,他年轻的面皮更红了。
“是。”
他飞快看了张斐斐一眼,笑道:“是家中父母的意思。父母早年就有换新宅的意思,因说我们兄弟几个官位不高,换大宅邸也配不上。这回趁微臣与匈奴一战立了些功劳,索性换了大宅……将来微臣娶妻生子也够住。”
王宝簪听这话不错。
她笑着看了张斐斐一眼,“看来纪将军从前官位不高,但家底很是殷实,才能说换宅子就换宅子。如今家里都布置好了么?”
“都好。”
纪玉听见圣后有意问他家底的事,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干净,“圣后明鉴,微臣家中原是世代行商,到微臣父亲那一代才有军职的。因此微臣家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必不会亏待了——”
话没说完,他赶紧闭上嘴。
差点说出张斐斐的名字。
圣后还没松口说把张斐斐嫁给他呢,他不能自说自话。
纪玉这话虽没指名道姓,可王宝簪二人一听就知道他想说的是“必不会亏待张斐斐”。
张斐斐已低了头,面色羞红。
王宝簪忽道:“对了纪将军,你家中有几口人?父母尚在么?几个兄弟几个妯娌,妯娌都是文官还是武将家的姑娘?”
纪玉:“……”
他愣愣地抬起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
轻云等人在旁守了许久,退下去换茶的时候,不禁偷偷取笑。
“我说这纪将军不行,被咱们圣后几句话就问懵了,哈哈哈。”
“嗐,那纪将军是武将,大男人家,圣后问他婆婆妯娌的事,他当然要愣的。”
这就是大坤宫聊天的风格,跟乡下土炕上聊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纪玉是头一次来大坤宫,还不习惯——
他要是有幸娶着张斐斐,日后自然有机会习惯习惯。
偏殿那边正聊得热火朝天,当然,是王宝簪单方面火热,纪玉略显木讷地一一回答。
不想御驾忽然来了,见两个小皇子在院子里玩,上去就是一顿呼噜毛。
“谁在偏殿?”
“回皇上,是纪将军。”
凌云横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纪将军?哪个纪将军?”
朝中好像没有哪个姓纪的武将。
小福子正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就是那个从前跟张贵妃互通书信的纪将军?
似乎不大好。
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凌云横自己想起来了,忽道:“哦,是张斐斐那个纪将军吧?”
说罢径自去了偏殿,果然看见王宝簪和张斐斐坐在上首问话,纪玉坐在底下略显拘谨地回答。
一见凌云横进来,纪玉险些掌不住,手心疯狂冒汗。
那是……是皇上!
倒不是因为很少得见天颜而冒汗,纪玉纯粹是心虚。
虽然张斐斐现在只是宫里的女官,可当初她还是贵妃的时候两人就互通书信了,那事皇上也知道,还派内监去他家查抄了那些书信……
这会儿再见到皇上,尤其是张斐斐也在场的情况下,纪玉心虚得不行。
奇怪的是,皇上好像一点儿也没在意那事,进来便朝圣后道:“宝簪,你们这里聊完了么?”
王宝簪见他似乎有事,好奇道:“怎么了?”
“宫里少有武将来,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平日宫里最常来的武将是张召,张召是很厉害,可毕竟年纪在那了,凌云横不想欺负半老头子。
纪玉是个年轻人,正好。
他道:“你们要是聊完了,我借纪将军一用。”
说罢转头看向纪玉,“跟朕去演武场比划比划,如何?”
纪玉犹疑地抬起头,一时拿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