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小石，年纪也不小了。”
张斐斐忽然开口，今日小石没跟她来，在储秀宫看屋子呢。
她有些烦恼，“要是小石也想出宫嫁人，我就麻烦了，我跟我爹刚通过我娘吵了一架，怎么让他们在府里帮我嫁人嘛……”
哦，这事王宝簪知道。
基本上是这样的，张斐斐听说纪玉受伤的消息，急忙请秋氏进宫，秋氏还一头雾水，张斐斐就说了一通不许她爹再伤害纪玉否则她就自尽云云的话。
秋氏一点儿都没闹明白。
军中一个区区七品校官，张斐斐是怎么认识的？
可她看女儿着急的样子，无暇多问，赶紧回去传话给张召，张召也是个暴脾气，直说她死了算了威胁谁呢？
秋氏怕女儿真的寻死，赶紧进宫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张斐斐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又说了许多硬顶她爹的话。
父女两个一个比一个凶，互不相让，秋氏宫里宫外跑来跑去地传话，大热天的终于烦了，直接把父女俩都骂了一顿，然后撂挑子不给传话了。
这下那父女两个才消停，勉强达成了让张召不再对纪玉起杀心的协议。
小石今日没来，跟着来的小柯却笑道：“好主子，小石姐姐才不着急嫁人呢，您就别想她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小柯说着，忽见皇后和顾贵妃等人都看着她，心道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便吐吐舌头闭了嘴。
王宝簪看了顾明柔一眼，两人基本心照不宣。
都说宫女要守贞不能与男子私有情意，那也只是明面上的规矩，实际上，十几二十岁的女子哪有不怀春的？
因此历朝历代，后宫宫女私下有心仪男子是常事，她们也会仰慕某位年轻的臣子，又或是常在后宫走动的侍卫或太医，再或是幻想幻想皇帝皇子什么的。
更有甚者直接采取行动，在宫中和太监结成对食，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主子们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这小石估摸着就是早有意中人了，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嫁人没准都想好了，用不着张斐斐替她操心。
王宝簪忽然转头看了看轻云和香云她们。
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意中人了？
……
“据我所知……”
香云在王宝簪的逼问下，十分诚恳道：“没有。”
王宝簪有些诧异，“轻云真的没有意中人？不会吧，她都二十四了，就没芳心萌动过？”
香云一向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最推崇的是男女婚嫁你情我愿，因此也不遮掩了。
她小声道：“芳心萌动许是有吧，像状元郎那样年轻又有才华的男子，谁见了不喜欢？在状元郎之前，顾丞相更是我们宫女们私下最爱看的人物！”
“有时候大家也议论议论哪个侍卫生得俊，有时还议论清俊的小太监，轻云也是凑过话的……不过真要说意中人，应该没有。”
原来如此。
王宝簪会意地点点头。
她怕轻云害臊不跟她说实话，就侧面向香云她们打听了一番，都说轻云没有意中人。
看来她将来的婚事，还得自己替她多操心了。
王宝簪想着，忽又看向香云，“那你呢，你有意中人没？”
“娘娘说什么呢，奴婢不理你了！”
香云刚刚还说得好好的，这会儿一听问到她自己，立刻面红耳赤，一跺脚一扭腰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得王宝簪目瞪口呆。
未婚女子的娇羞还真是山洪一般一触即发，挡也挡不住。
不过她提起顾明歌，王宝簪忽然想起顾明柔说的话。
她最近都没和顾明歌见过面。
本来外臣就很少进后宫，顾明歌作为嫔妃家人，进后宫也就是去长春宫看望顾明柔而已，轻易不会到大坤宫。
而王宝簪一向不去御书房，连乾宁宫都很少去。
没有刻意躲避，只是自然而然地没有见面。
这样倒好了，省了许多尴尬。
王宝簪这样想着，没想到顾明歌这么不经想，第二天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啊，顾丞相来干什么？”
王宝簪一时没准备好怎么见他。
小福子道：“顾相爷说有朝中要事和皇后娘娘商议。”
“那快把人请进来。”
王宝簪整了整衣襟，摆手让他出去叫人——
正事要紧。
顾明歌一路从大坤宫外被引进来，面容依旧春风和暖，心里却七上八下。
他晓得顾明柔说漏嘴的事了，也晓得王宝簪如今已知道他的情意，也不知一会儿见到她，她会是什么态度？
是尴尬，还是厌烦，又或是……
“顾丞相坐吧。”
女子轻轻浅浅的声音，从容不迫。
顾明歌被这声音一震，忍不住抬起头，看见王宝簪穿着一身家常素色夏衫，丝绸面料柔软精致，随着一举一动流转淡淡光泽。
她面含微笑，和善有礼，看不出丝毫尴尬或是厌烦的情绪，俨然就是一副面对亲近臣子的神情——
大约她面对裴刘二人，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顾明歌没来由地心里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既庆幸她态度自然，没有别的厌烦情绪让彼此尴尬；
又失望她一点异常都没有，仿佛听说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后，毫不在意。
这样的情绪于他心中大浪翻涌，面上却无一点波动，也含笑如常地告座，“多谢皇后娘娘。”
待轻云端了茶后，他才正色道：“今日是有件事想请皇后娘娘帮忙。内阁重组，原先户部吏部两位尚书第五步和公孙乾进来，颇有些不服。”
“这个公孙乾……”
“公孙世家，乃是第五家的姻亲。百年以来两家多有婚姻嫁娶，亲如一家。”
王宝簪撇撇嘴，好家伙，内阁弄走了两个贵族世家的大臣，又进来了两个，还是更不服管的。
都说凌云横这次干得漂亮，实则也就是提拔了王三省和庄子游这两个早该提拔的，内阁里一点也没占便宜。
怪不得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贵族世家真难处理。
王宝簪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你来找我帮忙，意思这件事归我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