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王宝簪所想，梅常在见鬼的事确实引起了后宫一阵小小骚动。
好在她早有防备，小福子他们立刻逮了御花园那只仙鹤，说这是在春境殿外抓到的。
梅常在见到的就是它。
轻云也亲自带人到春境殿安抚梅常在，除了安抚之外，更是吩咐众人不许以讹传讹，免得吓着两个年幼的皇子。
后宫众人看着被抓的仙鹤，这才安心下来。
凌云横再进大坤宫时，又发现了一个眼生的人。
“叫那个绣娘小心点。”
他对着轻云指指坐榻方向，“别把针头剪子掉在榻上，伤着皇后和孩子。”
轻云一愣。
什么绣娘？
她忙上前几步，待看清坐榻上的人是谁，表情几乎扭曲，“皇上，那是……柳常在。”
柳常在？
之前不是什么梅常在么？
凌云横没闹明白，随口“哦”了一声就进内殿了。
轻云一脸无奈，不禁多看了柳常在两眼。
她每回来大坤宫都穿得颇为朴素，衣裳半旧，发髻上只点缀几只小小的缠花，连鲜亮色泽都不多。
怪不得皇上把她认成绣娘了。
她想着想着出了门，廊下的香云跟几个小宫女早就捂着嘴笑成一团了。
她们一定是听见了刚刚皇上的话。
轻云没好气道：“不可妄议皇上。”
香云忙道：“我们没议，只是偷笑几声还不行吗？”
好歹柳常在也进宫一二年了，皇上连自己的嫔妃都不认识，实在叫人忍不住笑！
说罢悄悄朝殿内看了一眼，拉着轻云小声道：“这几日梅常在不来，都是柳常在一个人，那绣活儿做得蹭蹭地快。也不抱怨，也不要吃要喝的，真是个实在人。”
太实在了，针线活儿那么鲜亮，自己却穿得那么朴素。
轻云闻言忙道：“你们可别怠慢柳常在啊，皇后娘娘说了，吃的喝的一律不许再装作看不见不给人上，那不是待客之道。”
之前香云不就假装看不见，故意不给人添牛乳茶来着？
香云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如今不这样了。不说旁的，光说柳常在还给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做了衣裳，凭这份功劳，叫我一天光站她边上添茶我也肯的！”
说得轻云扑哧一笑，几人笑作一团。
……
凌云横一来大坤宫，乳母就主动把两个皇子抱出来了。
两个都仔细看过一遍，他很满意。
坐下用午膳的时候，不禁道：“孩子让你养得可真好，怪不得朝里朝外如今都夸赞你母仪天下。”
“为什么夸我？”
王宝簪有些惊讶，忽见凌云横面上生出一种奇异的骄傲，“二皇子出生体弱，外头都以为他养不活，还说运气不好赶上了寒冬更难养。”
“谁知你亲养亲喂，竟把孩子养好了，外头都把这事称为奇事。”
她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
当即摆摆手，“乡下谁家孩子不是亲养亲喂的？这些人少见多怪。不过二小子能长这么好，也亏得皇上基因好哈。”
上回凌云燕进宫，姑嫂两个闲聊的时候，王宝簪说起双生子这东西好像有一定的遗传概率。
也就是说，如果家里嫡系血脉出过双胞胎，那后代再出双胞胎的概率比一般人大。
王宝簪说王家似乎没听说有过双胞胎，凌云燕当场就说了，凌家有过！
凌云横和凌云燕姐弟俩的亲祖父就是双生子中的一个！
只不过另一个没养活罢了。
“二小子？”
凌云横忽然听到熟悉的称呼，慢慢放下筷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王宝簪。
王宝簪：“……”
糟了。
拿孩儿他爹的小名给孩子用，被孩儿他爹抓包了。
王宝簪有些讪讪，立刻甩锅，“是大姐叫的！大姐先管他叫二小子，我觉得挺顺口，就跟着叫了。”
凌云横眉梢微抬，一时判断不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二小子。
总感觉是以前在乡下，爹娘大姐和宝簪在叫他。
这种奇异又微妙的感觉……
他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吃饭。
王宝簪也忍不住笑——
他这是默许了？
那她以后可就大声叫了啊！
凌云横很快吃完了，又朝王宝簪道：“对了，你不是在给裴俊议亲么？怎么朕听说他最近和第五家走得很近，似乎有意与第五家结亲？”
“我最近没给他介绍了。”
王宝簪抹抹嘴道：“听说第五玄武最近很积极给他介绍合适的姑娘，既然有人帮我干这活儿了，我就偷偷懒。”
凌云横听得眉头微蹙，“此事不妥。裴俊是好不容易从家乡的贫寒学子中选拔出来的，要是和第五家走得太近，被同化了该如何是好？”
他一向不喜欢第五家那样的豪门贵族，这点王宝簪心里有数。
她想了想，道：“那我也同第五家的女眷走得很近，那高村花跟我好得姐妹俩似的，你就不怕我被她同化？”
凌云横险些笑出声。
她能被同化？
她不把京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眷命妇都同化成农妇就不错了。
现在的京城，养皇后的兔子是最时髦之事，谁家出行踏青喝酒能牵上一只系着大坤宫宫绦的兔子，就能叫人高看一眼；
各豪门贵胄的人家渐渐都开垦出了小块田地，供家中体弱的女眷时不时锻炼一番，据说这是皇后娘娘能生养一对强壮的双生皇子的秘诀；
更别提什么缠花、绒花、烤肉……
凌云横忍不住摇头，“是第五家的人该怕她们被你同化。”
“那有什么可怕的？被我同化是她们的荣幸！”
王宝簪笑得有些得意，“皇上放心吧，裴俊这孩子要是能轻易被第五家的权贵所迷，我就不会放心让第五玄武给他介绍婚事了。”
“再说……”
“再说什么？”
王宝簪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其实她想说，豪门权贵也未必都是坏人。
也许第五步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和贫农出身的年轻皇帝之间会有很多摩擦，很多思想观念上的不同——
但那只是政治立场的不同，不意味着第五家就个个都是牛鬼蛇神。
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跟凌云横说了，省得他以为自己被高村花她们同化了，开始替世家权贵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