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回第五家的高夫人闲话家常说了什么吗？”
王宝簪叹了一口气，“她也算个良善人了，提起她夫君的妾室，咬牙切齿的。说起如何给她们堕胎，如何整治她们，就像在说畜生一样。”
这些话轻云和香云都是在旁边听着的，这会儿提起来不寒而栗。
王宝簪接着道：“别看宫中的嫔妃日子过得不错，那是因为她们各有品级和供奉，外头的妾室哪有这些？主母一狠心，打杀了都是常事。”
轻云笑道：“宫里的嫔妃主子们日子好，那是多亏皇后娘娘这个主母恩宽。谁家主母像娘娘这样，把妃妾都当亲妹子照应？”
说罢又看了香云一眼，“奴婢横竖没有这个心，在宫里做女官又尊贵又体面，奴婢疯了才去给人做妾？倒是要提防香云这蹄子！”
香云来替自己的朋友说做妾之事，本就害臊，轻云这样打趣她，气得她差点当着王宝簪面撕她的嘴。
“没这回事！”
香云急道：“奴婢就算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做这种事！慢说出宫给人做妾，做正妻奴婢也舍不得去的！”
她虽不是女官，在宫里也是上等的体面。
伺候皇后娘娘的体面不要，倒去伺候外头那些肥头大耳的蠢男人？
呸！
看她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轻云还在边上偷笑。
王宝簪也忍不住笑，拍拍香云的手，“你们在我身边只管安心好了，想嫁人我定给你们说一户做正妻的官宦人家，不想嫁人就一辈子在宫里做女官。”
“只要我还在一天，保准亏不了你们。”
轻云刚刚还在偷笑，听了这话忽地笑不出来了，眼圈红了一片。
香云更是感动地热泪盈眶。
做奴才的一辈子有主子这句话，就算值了。
主仆几个正说梯己话，忽见凌云燕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进来，看见轻云两个哭哭啼啼的愣住了。
“宝簪，你们干啥呢？”
“正说着将来她们嫁人的事呢。”
王宝簪笑着请她坐，凌云燕一屁股坐下，没好气道：“你还有心思想她们出嫁的事呢？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大臣们劝皇上选秀，你知道吧？”
“知道。”
“知道你还不着急？”
凌云燕朝殿外看看，确认都是大坤宫的心腹宫人，这才小声道：“顾贵妃那些也就算了，皇上不碰，且跟你一条心的。”
“这要是再从宫外招新人，真招个二小子喜欢的，那你可怎么办？”
王宝簪平日没少被凌云燕拿话挤着，这回总算逮着机会挤回去了，“大姐现在说这话，当初皇上刚登基纳那么多嫔妃，你怎么不说呢？”
凌云燕：“……”
从前她一心为的是凌云横，自己弟弟多纳妾无妨，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事。
现在她也不知怎么的，听见这事下意识为王宝簪想。
轻云和香云在旁听了险些笑出声。
这对姑嫂表达感情好的方式，就是互相挤兑。
“嗐，那会儿刚从村里出来变成长公主，我还没闹明白长公主是什么呢，我……我哪有心思管别的！”
凌云燕摆摆手，岔开话题，“我可跟你说啊，这回朝臣们纷纷建议皇上选秀，你哥那大理寺可没有一个人上书！”
王宝簪乐了，“难道是我哥拿五百公主亲卫威胁他们了？”
你们要是敢给我妹添堵，我家那五百亲卫就不来帮忙干活了，你们看着办！
是这样吗？
凌云燕笑得有些得意，“那还用你哥威胁他们啊？是他们看着你哥的面，根本不敢给你添堵。别看你哥只是小小的九品典狱，大理寺人人都给他面子呢！”
自家男人有本事，她面上也有光。
大理寺那些官员都喜欢来公主府找王宝壮，一来二去的，公主府的下人见驸马这样有体面，也都不敢怠慢他了。
她道：“那老大理寺卿说了，你哥是驸马，是皇上的姐夫，屈居九品不像样，要上书奏请给他升官呢！”
话题转了十万八千里，姑嫂两个聊得乐不可支。
过了一会儿，轻云出去，回来领了二十来个宫女排排站在院中。
“皇后娘娘，人都在这了，您看看成不成？”
王宝簪和凌云燕看出去，那些宫女多半都在二十出头，快要放出宫的年纪，个个容貌都算姣好。
凌云燕诧异道：“弄这么些美人来做什么？”
“皇上让挑的，说赏给大臣做妾。”
王宝簪说着，打趣凌云燕，“要不给大哥也挑两个带回去？他是驸马，是皇上的姐夫，一个妾室都没有不像样。”
凌云燕顿时柳眉倒竖，恨不得掐王宝簪一把。
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这才没下手，只啐了一口，“你敢？谅你大哥也不敢！”
她知道王宝簪是开玩笑的，可只要想想王宝壮纳妾的画面，她就觉得心里有股火要从头上冒出来。
“好姐姐，我说着玩的。要是有一天我哥起这个念头，我头一个不饶他！”
王宝簪逗完她又撒娇哄她，凌云燕轻哼一声，这才有了笑模样。
什么位高权重的男人就必须得有好几个妾室才体面，分明是放屁！
明孝宗就只有一个皇后，没有嫔妃，连伺候的宫女都不要，照样开创了明朝的中兴。
这些三妻四妾的大臣，哪个一生的成就比得上他？
越没本事的男人，歪理越特么多。
王宝簪撇撇嘴，朝院中的宫女们扫视了一眼，“你们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是么？”
宫女们原本都低着头，听见这话纷纷点头。
“你们都是自愿的？”
毫无犹豫地，众人再次点头。
也是，还有人托香云的关系挤破头要这个名额呢，她们当然是自愿的。
王宝簪心内叹息了一声，摆摆手，“小福子，把人给皇上带过去吧。”
“是。”
人到乾宁宫，凌云横草草看了看，立刻让人把这些美人送去各朝臣府上。
谁话最多最急着逼他选秀，就送最美的去他们家。
这些美人在宫里只是寻常宫女，到了朝臣家中却成了皇帝御赐的贵妾，轻易打骂不得，更不能发卖。
不出几日就有人扛不住了，几个深受其害的命妇，组团到大坤宫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