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吓得尖叫,唐楼下人和丫鬟赶忙高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不要上来!我没事,楚驸马在跟我开玩笑。”
短暂的惊慌后,李丽质稍稍平静了些,她恐惧的看着秦婳人,只怕她盛怒之下会连自己也杀掉。
而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秦婳人恨楚浮白,但真的没想杀死他。
是楚浮白给她看的那些画激怒了她,她这才没忍住一脚将其踢飞。踢飞之后,秦婳人就后悔了。
她上前查看楚浮白的伤势,气若游丝,命不久矣。若要救他,便只能豁出自己去了。
于是她拎起楚浮白放到李丽质的床上,缓缓抬起白玉般的手掌,猛地落在楚浮白胸口膻中穴。
李丽质惊呼一声,急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出半点声音。
秦婳人神情专注,双掌翻飞,仿佛无数手掌笼罩着楚浮白。李丽质在后面看不清楚,却可以听到连成一串的击打声。
她也是见多识广,知道秦婳人正在用内家功力为楚浮白疗伤。
曾经有来过唐楼的江湖客吹嘘过,说江湖人受伤不吃药,只要有另一个江湖人以内家功力助其疗伤,就能迅速痊愈。
李丽质是放心了,可她并不知道,武人的内家功力也不是万能的。
武人受伤,其自身的内家功力可以滋补身体,加速伤势恢复,但也只局限于自身功力滋补自身,对外人并没有同等效果。
江湖上所谓的运功疗伤,其实是施救人用功力激发引导伤者的功力,使其在短时间内得到增强,并加速其在体内的运转,从而达到疗伤的目的。
也就是说,施救人的功力只是辅助,真正能够起到疗伤效果的还得是伤者自身的功力——这也是运功疗伤消耗极大的原因。
毕竟施救人的功力传入伤者体内,十不存一啊!
是以运功疗伤只对武人有效,对普通人是无效的。
楚浮白就是普通人。
秦婳人若想对其使用运功疗伤,首先就要把他变成武人。
这倒也不难,只要助他贯通经脉,再给他丹田中留下一口内劲,即可。
只要楚浮白体内有了内息,他便是那武人,只要他是武人,便可以对他使用运功疗伤。
说来简单,可真的做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贯通经脉,耗神耗力;留气丹田,百不存一;运功疗伤,十不存一。
不论哪种方式消耗都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普通的武人还真没有能力办到。好在秦婳人不是普通武人,她修炼二十年,内息浑厚,修为精湛,勉强也能完成这三步,只是这消耗需要她来承受。
今日救活楚浮白,秦婳人得花两三年时间去恢复今日之损耗。
疗伤结束后,秦婳人虚弱的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软软的倒在床上。
李丽质赶忙上前查看,将死的楚浮白此时呼吸平缓悠长,面色红润,显然已无大碍。而秦婳人面色苍白,满身虚汗,竟已昏厥过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丽质不敢惊扰他们,便去捡起了秦婳人扔掉的简笔画。
也难怪长公主羞怒,这些图便是青楼女子看了,也不免羞赧啊。
“楚驸马看着挺正经,怎么专钻研这些东西?谁会来买这样的衣服?羞死人的。不过他的画功倒是精湛,寥寥几笔,便可神似,当真厉害!难怪她可以破解我的两道谜题。”
把图片放回桌面,李丽质接着去看床上的两人。
“一位驸马爷,一位长公主,这可能是唐楼最诡异的客人了。”
李丽质忍不住想笑,也确实好笑。
“如果长公主醒来,发现自己和楚驸马躺在一起,不知会是怎样的景象?如果楚驸马发现身边躺着长公主,不知又是怎样的景象?”
她很期待,更想知道谁先醒来。
还是楚浮白苏醒的快些,睁眼看到秦婳人在旁,吓得浑身一僵,低声呼喊道:“姑姑……”
昏厥的秦婳人亦睁开了双眼,眼中依旧泛着寒光,可已不再明亮。
楚浮白赶紧滚下床,关切的问道:“姑姑你怎么了?李姑娘,我姑姑这是怎么了?谁伤了她?告诉我,我去弄死他!”
“回府。”秦婳人只虚弱的吐出这样两个字。
可楚浮白拒绝了,他要秦婳人多休息一会儿,直到她能起身行走两人才离开唐楼登上马车。
走前,楚浮白还不忘顺手带上那几张简笔图。
秦婳人看在眼里,等上了马车终于忍不住怒火,冷道:“跪下!”
跪皇帝,那是时代使然,不得不如此,但跪长公主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皇权?是因为性别?是因为所谓的辈分?还是因为他楚浮白犯贱?
“姑姑你别生气,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秦婳人见他凑近,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只是她消耗太大,这一耳光简直就好像抚摸一样。
尽管不疼,但也打蒙了楚浮白,他问道:“姑姑为何打我?”
“你这无耻之徒,打你都是轻的,我该杀了你才对!”
“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装傻?我来问你,昨晚你做了什么?”
“昨晚?姑姑忘了,昨晚我在金鱼池边接受姑姑训导。”
“之后呢?”
“之后我就回房休息了。”
“回哪个房?和谁休息?”
“回蓬莱房间,和蓬莱休息。”楚浮白微笑道:“我与蓬莱,乃是皇上赐婚、明媒正娶,我们一起休息似乎并没有悖逆礼制。”
秦婳人愤恨道:“既如此,你为何招惹桃源?你可知桃源有多伤心?我真恨不得一掌拍死你!”
“我对不起桃源。男人都是贪心不足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承认我是渣男,我不专一,我滥情,我无耻,我不要脸,可我爱桃源。”
这番话竟把秦婳人给说蒙了。
秦婳人年龄稍长,可她常年深居宫中,与外界几乎没有接触,那宫里的人谁敢在她面前摆出这样的无耻嘴脸?
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像楚浮白这样,无耻的那么磊落。
是以秦婳人并没有对付这种人的经验,她只觉得难以置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于是破口大骂,可骂来骂去都是“无耻”二字,毫无新意。
这位长公主殿下根本不会骂人呢。
楚浮白诚心接受“无耻”的评价,端坐一旁,闭目养神。
他只在乎长公主的实力,并不在乎她的感受,但是,她不能不在乎桃源的感受,既然恢复,必定要跟桃源解释一番。
可是,该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