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丁兰的怒吼让白妮妮回过神来。
“你看看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还没说她两句呢,就给我摆个面瘫脸,没回应、没表情,就知道装没听见!”
白妮妮这才想清楚,老妈这些话明着是说给老爹听,实际上是给自己听的。
一直逃避不是办法,这件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了。反正系统已经确保了老妈这一胎能平平安安生下来,就算气着了肯定也没啥大事儿。
“我知道,妈你是为我好,但我在表演上真的很有天分,浪费了很可惜。我已经通过电影学院的考试了,程国华老师、苏雪老师,还有何如一老师都夸我了呢!”
汪丁兰怒其不争:“读个电影学院,将来不过就是当个戏子!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戏子?
白妮妮脑子里面闪现过和蔼可亲的程院长、爽朗利落的苏雪、多才多艺的林依然,最后是温润如玉的何如一。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很生气。
汪女士把他们称为“戏子”,让她觉得特别难受,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妈,你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社会吗?职业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演员们拍戏,不也是为了丰富老百姓的精神生活吗?优秀的影视作品,对人的教化力量,比老师都要大得多!我不允许你看不起演员这个职业!”
因为愤怒,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甚至氤氲出一些水汽。
“反了,反了!”汪丁兰甩开白胜的手:“都是你惯的!你看看,现在都敢吼我了!”
白胜看向白妮妮的眼神也有些不满——这小丫头,以前多乖啊,这次回来是怎么回事,吃了枪药了?
少不得还得他来和事。
“媳妇儿!”手又被甩开。
“兰兰!”汪丁兰甩手的力度稍微小了一些。
白胜顺杆爬:“兰兰,兰兰!妮妮还小,你别跟她计较。再说了,也说明星不好,你不还挺喜欢苏雪的?那次妮妮拿回来她跟苏雪的合影,你也可高兴……”
汪丁兰情绪稍微平和了一点儿。
“她要是学习差一点也就算了!她成绩那么好,不上个名牌大学,上什么电影学院啊?这么好的脑子不白瞎了么?”
白妮妮:所以,我的错,是错在成绩太好?
“那您就当我成绩差好了,反正我就是要上电影学院,专业考试已经过了,高考随便考考,考到一本线就能铁定能上!”
白妮妮想让汪丁兰死心,但汪丁兰显然不死心:“你别做梦了!高考志愿不许报电影学院!就算你报了,我也想办法给你改过来!”
白妮妮见她这么不讲理,忍不住怼了一句:“根据刑法第286条,你篡改我的高考志愿,属于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要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的!”
因为计算机老师生怕自己培养出一群黑客,上课时曾经一再强调这个问题,白妮妮对《刑法》285、286条已经倒背如流了。
汪丁兰嚎啕大哭:“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还要让我坐牢呢!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就是这么孝顺我的?”
崔秀梅在厨房鼓捣碗和盘子,装没看到。
白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只轻轻地抚着妻子的肚子,似乎在安慰里面的小家伙。
白妮妮看到母亲的肚子,便有点儿心软:“对不起了,妈,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您也别想着改志愿,一来您知道我的计算机水平;二来……我高考的时候故意做错几道题,那些名校就铁定上不了了,您是想让我落榜吗?”
汪丁兰脸色发白。
女儿真的长大了,已经不是她能够随意掌控的!
“哎呀,我肚子疼!”
白胜顿时慌乱起来:“媳妇儿……没事吧媳妇儿?走,咱们去医院!”
崔秀梅也没办法再装鸵鸟,熟稔地从橱柜里掏出一个饭盒开始盛饭:“走,去医院!我给你们带上饭,一会儿去医院吃。”
白妮妮也有点儿慌,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
好在白胜已经发出了指示:“妮妮,你坐了一天车,就别折腾了,吃了饭在家早点儿休息。”
说着说着,语气还变得有些幽怨:“省得去了医院,再气着你妈。”
崔秀梅看着儿子媳妇出了厨房,拍了拍孙女的后背,小声说:“乖妮儿,奶奶把地三鲜都给你留着呢,多吃点儿。你妈就那脾气,别跟她计较。”
说完,拎着饭盒追了上去,很快便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家里只剩下白妮妮一个。
她突然觉得心里很空。总觉得那热热闹闹出门的三个人……哦,不,加上老妈肚子里的孩子,是四个人,他们才是一家,而她,就是个外人。
白妮妮摇摇头,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子里赶出去。
然而有些想法一旦产生,就像扎了根的水草,越揪越乱,越揪越疯狂生长,直到把人缠到窒息。
白妮妮控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她甚至顾不得自己饥肠辘辘,一口饭都没有吃,鬼使神差地来到主卧,看着屋门上方顶柜的门。
她知道,那扇门里有个盒子,盒子里放着家里重要的证件。
她小时候淘气,曾经踩着凳子爬上来摸出来过,被母亲看到后,得了一顿狠狠的教训。
“这里都是最最重要的证件!随便弄丢一个,以后不知道要多麻烦。以后不许翻这个箱子!”
后来白妮妮果然再没动过,就算是学校要求带户口本,她也是让妈妈帮她取出来——如果是亲生的,那里面,应该有她的出生医学证明吧?
白妮妮想要凳子,却发现以她现在的身高,一伸手就打开了柜门。
还是那个棕色的小箱子,似乎蒙了一层灰。白妮妮的双手本能地伸过去,把箱子抱下来,在里面翻找起来。
她没有找到出生医学证明,却在父母的结婚证里面,翻出了另外一样东西。
——收养登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