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舒刚回到府中看到的就是池府门前有捕快守着,他们看到池念舒,竟然上前就要将人扣押住,却被沈元宗打落在地,沈元宗本想将人送到大门便离去,如今看着这阵势,他满脸阴郁,皱着眉头对池念舒道:“我随你进去!”
“池念舒,你还有脸回来!还不赶紧滚过来,同陈老爷解释清楚究竟陈二公子受伤是怎么一回事?”池丰收远远就看到了池念舒进了府,气得他大吼道。
所有人随着池老爷的喊叫,目光都看向了池念舒,小姑娘身边还站着一个凌厉得让人心生恐惧的男子,可是陈夫人一心想要池念舒难堪,竟然大呼道:“这就是你们池府养出的好女儿!有了婚约竟然还在光天白日下同其他男子一同入府!你们池府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商户人家,这样的女子我们陈府可不敢娶过门!”
“陈夫人,您消消气,您这话说的就过了,大姑娘就是贪玩了些,可是我们的二姑娘可是个好姑娘,您不能将池府里的姑娘一概而论呀!”李姨娘听不下去了,陈夫人这话若是传去,她的小荷日后如何嫁人,都怪池念舒,把她的小荷也要拉下水!
“呵,你们池府大夫人都没有发话,你一个做姨娘的在我面前嚷嚷什么?”陈夫人拂了拂袖子,那模样简直是完全不把池府放进了眼里。
李姨娘这阵子因为池丰收的宠爱,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同大夫人那般在别人面前说上话,谁知道,因为自己姨娘的身份,却让陈夫人如此羞辱,脸色立刻变得十分不好看了。
她懊恼地喊了一声老爷,却被池丰收呵斥说还嫌今日不够丢人么?池丰收看到池念舒竟然还不上前来,甚至那男子竟然将人护在了身后,他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没有地方搁了。
倒是陈筱柔,不太相信的想着:这不是当日念念身边的随从阿元么?
池念舒看到所有人似乎要拿他们问罪的模样,却急忙站到了沈元宗跟前,张开双臂大声说道:“爹爹,娘亲,今日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同阿元没有关系!你们要罚就罚我好了!”
沈元宗目光柔软看着将他护在身后的小姑娘,还真是同以往一样呀!
“池念舒,你还不给我闭嘴!你今日惹得祸还不够大吗?”池丰收满脸通红,听到“阿元”二字,才恍然想起,那不是三年前就不见踪影的随从么?
池念舒却说:“是陈恭先对我无礼的!爹爹,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
“我陈府怎么会同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姑娘家定下亲事!”陈夫人看着池念舒的模样,忽然捂住自己的心脏嚎啕道:“老爷子,你可要同我们的儿子做主呀!”
陈老爷也急忙同李大人说道:“李大人,如今这当街行凶的人已经找到了,请李大人速速将人捉拿才是!”
那李大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痛彻心扉模样道:“池老爷!您家大姑娘着实也过分了些,既然和陈府有了婚约,便不该同其他男子有往来才是!至于这打人之人,本官自要好好惩罚才是……”
李大人望去,只觉得沈元宗的目光中充满了戾气,他腿一软,这人是在哪里见过,为何如此眼熟?
李大人一时想不起,在陈老爷催促下,心里想着总不能拿了人家钱财又没办事,便吩咐捕快先将人捉拿了,可是还没有碰到沈元宗,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李大人!”
众人望去,竟是徐府大公子徐知霖携着大姑娘徐绣珠一同前来,徐知霖一席白衣如同天上明月,面上贯是如日春风的笑容,李大人一愣,他一拍脑袋,终于想起那个黑衣男子是何人了?
那不就是徐大公子的朋友嘛!
徐绣珠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池念舒身边,小声道:“好你个池念舒,我在一品居等了你那么久,你竟然敢将我晾在那!”她又看了看沈元宗,那男子她自然知晓是何人,那是三年前跟在池念舒身边的小随从,将自己的随从打得七零八落的人,他不是已经消失了三年了嘛?今日怎么会出现在池府?
沈元宗眉眼深邃的冷厉让徐绣珠禁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又看了看徐知霖,还是自家哥哥性子好。
“呵,来柳城那么久,今日总算见到能把是非黑白颠倒着说的人了!”徐绣珠握着池念舒的手,上前一步就冷哼了一句:“陈恭光天白日之下喝得烂醉如泥,竟还想在一品居出手伤我家念舒!若不是我家念舒有人护着,如今恐怕就遭殃了!这就是你们陈府开口闭口的好教养?竟还好意思到池府来讨要公道!”
陈老爷和陈夫人被徐绣珠的话堵得开不了口,这徐绣珠可是徐巡抚捧在手心里大的千金宝贝啊!他们怎么惹得起!听着她一口一个“我家念舒”,这已经说明她今日就是要把人护下了!
“不可能,陈恭一向就是个温和的好孩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陈夫人还想狡辩,却听徐绣珠说道:“那陈夫人是认为本姑娘在说谎话?呵,那也容易,烦请李大人去一品居将今日所有在场的人都请来做个证,也以免陈府的人认为我们徐府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绣珠虽然是个姑娘家,可是她身后的人可是徐知霖,是徐府,李大人怎么可能为了陈家兄弟去得罪徐巡抚呢?
急忙赔着笑脸道:“徐大姑娘说的哪里话?谁不知道徐大人做人光明磊落,徐大姑娘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陈二公子竟然想要伤害念念?”陈筱柔一听急忙走上前去,徐绣珠点了点头,就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一般:“是真的伯母!若不是念舒有人护着,今日肯定就被伤着了!哎,都怪我不好,若是今日不约念舒出去,念舒也不会被人如此诬陷!况且,我这大半天都和念舒在一块儿,又何来念舒不顾礼义廉耻一说?”
徐知霖看着徐绣珠一副义正言辞的小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对上沈元宗的目光时,却急忙若无其事移开了,就听徐知霖开口说道:“李大人,如今孰是孰非你还分不清么?这陈府的公子大白天就喝得烂醉如泥,看来这品性值得深究啊!我这池府妹妹向来是个伶俐的,自幼也是池老爷和池夫人捧在手心里大的,如今不过只是定了亲事,却要遭人如此欺辱!明明没有做错事,却被人欺负到了家里……”
徐知霖虽然语气温和,可是谁都能听出他甚是不满。
“我家念念受如此大的委屈还要被陈夫人如此污蔑!陈公子这样的品性,陈夫人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这亲还不如退了好!”陈筱柔也顺着徐知霖的话往下说道。
徐知霖三言两语就将所有过错推向了陈府,陈夫人没有想到,本来今日是请李大人到池府讨要个说法,怎么也要将打伤人的随从给关进牢里去,如今怎么全变成自家的过错了。
“呵呵,这……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陈老爷突然干笑了两声,他也没有想到池府的这个小丫头竟然同徐府关系那么密切,若是和徐府大姑娘走得近些还能理解,可是如今,竟然连徐大公子都出来讲了这是他池府的妹妹!
这下陈老爷怎么还敢得罪池府啊!这小姑娘身后可是有徐府两兄妹撑腰呢!他甚至后悔了今日前来讨要说法一事,两个儿子受伤同陈府的前途比起来算什么?
若是能通过池府的小丫头攀上徐府这棵大树,那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是我们失礼了,一心念着家中孩子的伤势才失了分寸,还请池兄和嫂夫人不要怪罪我们!”陈老爷忽然放下身段,朝池丰收赔礼道歉,池丰收看到陈老爷这个态度,也明白陈府已经不再追究陈家两个公子受伤的事情了,心中也算松了口气。
陈夫人看到自家老爷的样子,心中甚是不甘心,竟然还在那里嚷嚷道:“老爷,怎么能够如此就算了?我俩孩子都受了伤,如今还躺在家中,怎么能够便宜了那打人的小子!总之,池大姑娘身边这个随从不处置,我陈府也容不下池大姑娘身边有这样的人!”陈夫人手一指,对上了沈元宗双眸,心中却咯噔一下,那少年的模样如今她才算真正看明白,他未发一言,自己竟然却被他的目光吓得腿软,坐回椅子上。
从刚才一开始,虽然那少年一语不发,但是强大的气场却无法让人忽视了他的存在,但是众人都知道徐府大公子的身份,所以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徐知霖身上。
陈老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结发妻子,果然今日不该带她前来,果真是院里的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现在不得罪池府和徐府才是最重要的事,愚蠢的女人竟然还在这里嚷嚷着。
“你给我闭嘴!”陈老爷一声怒吼让陈夫人抖了抖身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老爷突然转换了态度,“池兄,嫂夫人,贱内口不择言,都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大姑娘同我二儿子是媒婆合了八字,天作之合……”
“呵,天作之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沈元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冷笑了,徐知霖在听到沈元宗开口的时候,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陈府真的是地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却偏闯。
今日正好撞上了沈元宗,得罪的还是他藏在心里头的小姑娘,还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池府大姑娘同我们陈府可是换了庚帖,合了八字,二人自然是天作之合,这难道会有假么?”陈老爷看着沈元宗,话里话外都是讨好之意,谁都明白,他是为了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今日我便要逆了这天意,悔了这婚约!”沈元宗那双沉黑的眸子是厉色,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却如同惊雷般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就连徐绣珠都目瞪口呆拉紧池念舒的手,池念舒被她弄疼了,蹙了蹙眉转头看她,却见徐绣珠朝她伸出了个大拇指。
池念舒心中也震惊:这便是他所说的,好好同爹爹娘亲商量的法子?
只有徐知霖若无其事耸耸肩,沈元宗的性子他比谁人都清楚,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如今他可是权术高深的摄政王,说一不二之人,若不是为了池府小姑娘,他又怎么会在这里同这些人浪费一丁点时间?
“你!你!你不过是一个小随从,怎敢口出狂言?”陈老爷回过神之后,才听明白这男子说了什么话,就连池丰收和陈筱柔都震惊不已,可是所有人却觉得,男子所说的话充满了压迫感,让人无法不听从。
“阿元,不得无礼,念念的婚约岂是你能左右的?”陈筱柔不愧是当家主母,立刻稳定了心神,开口轻声呵斥道,今日经历此番事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不管池丰收同不同意,绝对要将陈府这门亲事给退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陷进深渊里去,可是,眼下却不是个退婚的好机会。
陈筱柔眼中充满了担忧,她朝沈元宗摇了摇头,这样的少年郎,无权无势,若是将陈府得罪个干净,不知道往后要遭了什么报复。
沈元宗却一步一步走向了陈老爷,薄情的眉目写满了轻蔑,他无情地开口问道:“我便给你陈府一个机会,由池府写下退婚书,言明一切皆是陈府之过,是陈恭品行不端,配不上池府大姑娘,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如何?”
“你!你!”陈老爷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人,沈元宗已经将他逼迫到了柱子边上,他的后背猛地撞向了身后的柱子,浑身的毛骨被吓得一悚,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陈夫人见状,急忙上前哭诉道,她的哭声倒是让众人回了神,池丰收刚要上前说什么,却被沈元宗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既是如此,陈府看来也不需要这个机会了。沈江!”沈元宗喊了一声,沈江这次倒是规规矩矩从门口进来,手中还抓着一个吓得满面苍白的老妇人:“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那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上门提亲的媒婆:“青天大老爷,饶命啊!饶命啊!是陈夫人给了我银子,让我捏造池府姑娘的八字和陈二公子的是天作之合,那陈二公子的八字根本就配不上池府的大姑娘啊!可那陈夫人肖想池府的家产,硬是让我说了谎话!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媒婆的一番话让池丰收和陈筱柔对望了一眼,满目都是震惊,随后池丰收随后怒气冲冠:“你们陈家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今日这婚,必须退!”
池念舒也没有想到,陈府和自己订下婚约竟然是这个原因!
“池丰收!你休要不知好歹!我堂哥哥的三伯父可是朝中的户部郎中陈梅庭,你们能与我们结亲可算得上高攀了!”陈老爷如今也不怕撕破脸面,破罐子破摔了。
“户部郎中陈梅庭?你以为他如今还能保的住你们陈府一家大小?”徐知霖叹了口气,满脸皆是看好戏的模样,陈老爷一愣,问:“徐大公子,你什么意思?”
“陈老爷果真是孤陋寡闻啊!难道你还没收到消息,户部右侍郎勾结地方官员,贪污了朝廷的赈灾银,此事涉嫌甚广,其中便有户部郎中陈梅庭。摄政王已经下令,涉及此事的官员三品以上斩立决,三品以下官员撤去官职,逐出京都。”徐知霖的一番话让陈老爷心中一颤,陈府能在柳城站稳脚跟,全都靠着京中的远房叔伯在朝中为官,如今竟然最大的靠山已经倒塌,而自己却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