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池念舒和沈元宗互通书信的事情被发现以后,池念舒的院子便被池丰收命人看护起来,就连原先的狗洞也被填掉了,小秋因为此事也受了家法,被打了十大板,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才能下床。
池念舒心中愧疚,托人找了林木槿拿了最好的膏药给小秋上药,小秋哭了好几次,说着自己绝对没有出卖小姐,池念舒摸了摸她的头,说自己自然是信她的。
这些日子她早已经知道自己院子里是谁人出卖了自己,是李姨娘用了一支金钗子收买了院里平日里负责打理她闺房的小丫头,那小丫头不知道那盒书信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因为二小姐告诉她,自己仰慕大姐姐的才华,想要看看平日里在屋中所作的诗词,小丫头便信以为真,以为大小姐将那些诗词都藏在了盒子中,便将盒子偷了出去。
池清荷也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一偷,就戳破了这么大一个秘密,她甚至还看不起池念舒,觉得自己的大姐姐平日里心高气傲的,没想到竟然看上的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随从。
那个偷书信的丫头顶不住那么大的压力,哭哭啼啼和池念舒说了全部经过,池念舒不是圣人,自然无法做到原谅,将小丫头交给了自己的娘亲处置。
这段时日的池念舒心焦至极,自己无法传递给沈元宗任何书信,也收不到沈元宗的来信,就连徐绣珠想要找她玩,也被李姨娘用各种借口拒之门外了。
李姨娘就是喜欢看大夫人母女的不痛快,不过几日,就将当时陈府请来的媒婆又请上了门,当着池丰收和大夫人的面,那媒婆将陈二公子夸上了天,甚至还说陈府在京都可是有亲戚在当大官的,若是以后陈二公子能到京都谋个一官半职的,池府大姑娘不是一辈子无忧了嘛!
陈筱柔皱着眉头,虽然心中知道媒婆或许有些夸大称赞陈府,可是这些时日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或许陈二公子才是念念最好的归宿,那个阿元的随从如今无影无踪,就算再如何奋斗,也无法同陈府那般,带给念念富贵的生活。
所以她也算是默许了老爷子的决定,又听着媒婆说陈二公子和池大小姐八字相符时,陈筱柔也就同意了陈府的提亲。
就这样,池念舒被父母做主,将自己许配给了陈二公子,二人先是定亲,待池念舒再年长几岁,便将人娶过门。
徐知霖得知池府大小姐被定亲之事的时候,已经是几日之后的事情,还是从一群喝醉酒的公子哥口中得知:“就池府那个粗鄙的丫头,如何当得了陈府的当家主母?以后陈恭那小子,可有的受了!”
“哈哈哈哈,那池家丫头不是曾经当面给了陈二公子难堪?就这样的女子,陈府竟然也想要娶进门?”
一声碎了酒杯的刺耳声音,让几个公子哥闭了嘴,回头一看,竟然是喝得脸颊也是红彤彤的陈二公子,大家互相对望了一下,又哈哈大笑起来。
陈恭听着别人的嘲讽声,心中极其懊恼,这几年自己过得一点也不顺心,全都是因为池念舒那个贱人!
当初她在天德书塾让自己当众出了丑,害得自己被书塾开除,只能去邻城求学,自己也从父亲最得意的儿子变成了一个不受宠的,他虽然是陈府大夫人所生,可是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若不是自小自己样样比哥哥出众,也换不来柳城陈二公子这个名声,父亲时常告诉他,陈府的希望就在他身上了,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从小都是府里最得意的那个人。
可一切都被池念舒毁了!他一想到池念舒就恨的牙痒痒,若不是她,怎么会有今日那么多的耻辱。
陈恭直接拿起酒瓶灌进嘴里,衣服已经被酒浸透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当时母亲提及让自己和池府大姑娘订亲时,自己本是拒绝的,可是却又听母亲分析道:“你如今这般模样,你父亲又如何会重视你?你大哥又是个不聪慧的,根本入不了你父亲的眼。再过几年,等你那庶出的弟弟大了,若是你父亲将所有一切都给了他,咱们母子三人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你只有娶了池府的大姑娘,将池府的命脉掌握在手中,你才能重新赢得你父亲的心。”
陈母的话敲醒了陈恭,若是能将池念舒娶回家,就凭池老爷和池夫人对池念舒的宠爱,池府的一切不就在自己囊中了么?
若是自己能够富甲一方,父亲还会小瞧了自己吗?再说了,将那池念舒娶回府中,她还能逃得出自己的手掌心?到时候报仇这件事,不就易如反掌了么?
徐知霖看到疯疯癫癫的陈恭,又听到了小姑娘和他定下了亲事,立刻叫出自己的隐侍,简单交代了他两句,便让人快马加鞭赶去了京都。
这下可算是有好戏看了,想来这段时日,在京都的那位根本就没有得到消息,若是不然,他又如何能如此沉得住气?
徐知霖转头一想,却觉得后背发凉,当初沈元宗可是千交万代让自己照看着小姑娘,如今自己竟然刚得知她被定了亲,徐知霖后知后觉摸了摸鼻子,心想着自己似乎也离京几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池念舒本来因为定亲之事万分烦躁,甚至还被池丰收禁足了。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已经嫁人了,等阿元回来,若是爹爹娘亲不同意自己退亲,她便跟着阿元离开,让他们找不到人!
这样一想,她也就释怀了,反正自己不认的亲事,谁也逼不了她!于是和池丰收还有陈筱柔闹了一阵子脾气之后,她也不闹了,照常该吃吃,该喝喝。
陈筱柔一开始担心池念舒想不开,三天两头往她院子里跑,想着说池念舒接受和陈府订亲的事情,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自己的女儿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件事情。
李姨娘看到池念舒闹腾了一阵子以后也不闹了,还拿着巾帕捂着嘴笑着同池丰收说:“老爷您看,您做的决定是正确的,果然这姑娘家一旦有了婚约在身,瞬间也就长大了呢!”
那段时日因为池念舒被禁足了,所以池丰收便让池清荷代替池念舒去参加各种宴会,这可乐坏了池清荷了,这些宴席之前都是池念舒来参加,有时候她厚着脸皮跟着来,为的就是多认识一些贵女。
可是如今,池念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订亲一事打击到了,已经接二连三拒绝了多次柳城贵家小姐们的邀请,这可便宜了池清荷了,她央求姨娘给她做了好几身新衣裳,每每去参加宴席,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年岁尚小,那浓妆艳抹的妆容在她小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各府贵女们都在暗中嘲笑,说那池府的姑娘一个不如一个,池念舒虽然行事粗鄙了些,但容貌在这柳城里却是出众的,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惯池念舒,那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妒忌,总是嫉妒别人的容貌胜过自己。
可是如今,那池府的庶女又是个什么玩意?池念舒同陈二公子的订亲之事在柳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以至于这段时日都看不到那池念舒外出,可她那庶妹妹却在外边频频露脸,逢人就说自己的大姐姐如今有婚约在身,大夫人让她在家中多学学女红,所以婉拒了各种宴席。
池清荷本以为没有了池念舒,自己就能同那些贵家小姐走得近一点,却没有想到,徐绣珠摇着团扇,坐在凉亭中,身边围着好些个女子,这些女子都是平日里围着徐绣珠转的,徐绣珠一边喝着香茶,一边说:“如今这柳城的宴席越来越无趣了,什么人都能在这儿蹦跶着。”
那举办此次宴会的贵家小姐一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次宴席为的就是为了和徐绣珠拉近关系,如今却因为一个小小庶女,让徐绣珠坏了心情,于是那贵家小姐狠狠瞪了池清荷一眼,池清荷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得罪了这柳城好几家的贵女。
徐绣珠也听到了池念舒被订亲的事,无奈自己却无法见她一面,深知池念舒的性子,如何不知道她是被逼迫的,于是急忙求到了哥哥徐知霖跟前,徐知霖却宠溺地刮了刮妹妹的鼻梁道:“你且放宽心,再过段时间,那丫头又是自由身了。”
徐绣珠不清楚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哥哥的模样,心中也放宽了心,随后又听徐知霖道:“我们来柳城也有段时日,我已书信于父亲,告知他过段时日我们便启程回京都。”
“啊?为何如此突然?”徐绣珠不明所以,但是徐知霖却没作答,既然哥哥如此说了,她也只能听从,看来要找个机会同池念舒好好道别了。
这日,徐绣珠下了帖子,说自己不日便要启程离开柳城,想请池念舒到一品居小聚,池府自然不好再拂了这位徐大姑娘的面子,池丰收只好松了口,同意池念舒外出。
池念舒已经被禁足在家中好长时间,刚踏出大门时候,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便上了马车,前往一品居。
踏进一品居的时候,池念舒还恍惚了一下,当时同阿元在一品居遇险之时仿若昨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抬脚刚踏进去,就看到有个醉醺醺的人从二楼走下,身边围着三个同样走的东倒西歪的人,池念舒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陈二公子,陈恭,这光天白日竟然便是这副模样,她皱了皱眉头,眼中都是疏离。
陈恭自然看到了门前的池念舒,可是他觉得自己许是酒吃多了,竟然晃了眼睛,门前的女子肌如素瓷,面若芙蓉,双眼如同明亮璀璨的星火,那竟然是池府那个粗鄙的商户之女么?
池念舒避开了陈恭的目光,垂头同小秋道了句:“我们从侧边上楼去!”
谁知道,那陈恭身边的公子哥竟然呼喊道:“陈二公子,那不是你未过门的小娘子么?哈哈哈哈!”
一品居所有宾客被他如此一喊,都看向了门口的小姑娘,小姑娘皱了皱眉头,小脸尽是不满之意。
陈恭回过神,看到池念舒满脸嫌弃之情,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如今这副模样,还不是都拜池念舒所赐,如今她已经同自己订了亲,竟然还敢如此放肆无礼!
于是陈恭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推开了搀扶着他的公子哥们,走着醉酒的步伐来到了池念舒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池念舒闻到一阵刺鼻的酒味,立刻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却让陈恭恼羞成怒:“池念舒,见到你未来夫君,你便是这般礼节?”
若是换成其他贵家小姐,当面被羞辱定是红了眼眶,却见池念舒面无表情,脸上三分嘲弄七分嫌弃,反嘴问道:“陈公子在说别人之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模样,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无礼,难道陈府的家教便是如此?”
陈恭听到周遭都是议论纷纷,传入耳朵的都是陈府的陈二公子怎落得如今这副模样,他面露凶色,对着池念舒道:“池念舒,当年之仇我一点都没有忘,我便再等你几年,看你到时候进了我陈府大门,如何对着我求饶!”
“你无耻!”池念舒抬手,狠狠打了陈恭一巴掌,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恶心的男子!陈恭被这巴掌打得头昏眼花,他如何也不敢相信,池念舒竟然敢当众对他下手!
本就吃了酒,如今更是怒气冲天了,他瞪圆了双眼,那模样似乎要把池念舒生吞活剥了一般,怒吼道:“你竟敢打我!”说完伸手就要朝池念舒小脸打去,还未等池念舒回过神来,陈恭却被踢飞了出去,随着他跌落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脱臼了!一品居里传来了一声声哀嚎。
“你这手看来是不想要,那便将它卸下!”一声凌冽却又沉稳的声音在池念舒耳边响起,她猛地转过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一席黑衣的男子,那个她念了三年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站在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