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宗尚未到京,一路上已经遇到了两次刺杀,很显然,他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了。
此番回京路上,他只带了沈离一人,刚离开柳城便遇到了两个黑衣人突袭,却被他和沈离快速解决了,他们二人没有耽误,一路策马加速前往京都。
那京中的小定远侯夫人消息也是灵通,为了阻止沈元宗回京,接二连三派出了一波又一波杀手。
这日,沈元宗刚停在林中路边小憩,算算日程,大约还有不到五天便可到达京都了,沈离去寻找吃食,沈元宗刚闭上双眼,忽然林中传来阵阵鸟鸣声,沈元宗嘴角忽然一阵冷笑,双眼尚未睁开,耳尖微动,一声剑鸣骤然划破了寂静的林间,直指沈元宗喉间。
就见沈元宗忽然睁开了双眼,双眸中尽是杀意,他忽然翻身一跃,双脚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那柄泛着冷至光泽的长剑深深扎进了他原本背靠的树干中。八壹中文網
黑衣人见偷袭失败,尚未回神,已经被沈元宗一掌狠狠打向了头颅,当场毙命。
瞬间,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沈元宗围在了正中央。
沈元宗不急不躁,转身将那原本插在树干的长剑拔出,黑衣人们随即蜂拥而上,沈元宗的速度极快,手中的长剑化出千道光芒,势如风啸,沈元宗所经过之处皆是鲜血四洒,他杀红了眼,眼底皆是一片猩红。
忽然,随着几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飞箭射出,那几个黑衣人轰然倒地,沈元宗环顾四周一圈,周身的戾气还未散去,一柄飞刀破空而至,锵一声落在了沈元宗脚下,飞刀处还绑着一个竹筒。
沈离赶回来时便是看到了遍地的尸体以及毫发未伤的沈元宗,他大惊失色,上前谢罪,沈元宗却摆摆手,这样的暗杀自他懂事以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他早已经麻木了。
他捡起那竹筒,将里边的信纸抽出,沈离瞧着那几支射中黑衣人的飞箭,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是何人出手相助?”
沈元宗将手中长剑深深插入了泥土中,闭上双眸,掩去了满眼杀气,手中的信纸在他手中不断揉搓,直至消失殆尽。
当今圣上果真是个多疑且凉薄之人,一边让徐知霖父子将自己寻回京,另一边却依旧担忧自己是否真心效忠于他,呵,若不是当日告知母亲关于自己预言的灵云山高僧已经圆寂,知晓此事的母亲也早已经不在世上了,否则依着圣上的性子,只要听到一丝关于自己会威胁到他江山的传言,又怎么会让自己还存活于世间,恐怕今日,那几支飞箭射中的就是他沈元宗了。
不错,刚刚为他解围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当今圣上的人,他尚未入京,圣上已经给了他第一关考验了,要他亲自处决定远侯,他的亲生父亲。
想来圣上是有自己的顾虑了,虽然外界传闻自己和定远侯感情破裂,这近十年从未见过面,可是毕竟自己身体里流淌的是定远侯府里的血,若是日后自己真的手执政权,又归回了定远侯一脉,那圣上所有的处心积虑不就为他人做嫁衣了吗?
所以沈元宗回京,定远侯必死无疑,而且必须死在沈元宗手中,这样沈元宗才会彻底断了和定远侯府的关系,一个弑父之人又如何能够认祖归宗?
所以,圣上送了一份礼给沈元宗,一份让沈元宗会亲自动手了结定远侯的情报:
原来当年,沈元宗的亲生母亲,原先的定远侯夫人根本不是生病而亡,而是被定远侯亲自下手杀害了,圣上所得的消息便是定远侯移情别恋,为了扶持如今的小定远侯夫人为正妻,所以下手将自己的糟糠之妻杀害,对外宣称定远侯夫人是思念那自小就被送离京都的孩子过度,伤了心神,郁郁而亡的……
若是当年母亲之死是定远侯亲自下的手,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知晓高僧预言的母亲永远无法再开口。
定远侯牺牲了自己的儿子,牺牲自己的结发妻子,为的不就保全定远侯一脉?呵,圣上不知晓的原因,沈元宗却一清二楚。
沈元宗暗暗捏紧了拳头,若是母亲真是被他所杀……若真是被他所杀!那他要定远侯府全部一同陪葬!
……
京都偌大的皇宫内,金碧辉煌的宫殿和曲折的游廊互为衬映,宫人们来来往往,神色皆是小心翼翼。
小皇子生母李贵妃殿中倒是热闹非凡,如今宫中谁人不羡慕李贵妃,虽然只是处于贵妃之位,可是却母凭子贵,圣上没有太多的皇子,小皇子的出生,让李贵妃占据了圣上的所有宠爱。
哄了小皇子入睡,其她嫔妃也识相的回了各自宫中,李贵妃这才慵懒的躺到了软塌上,精致艳丽的妆容上柳眉弯弯,檀唇色的对襟云锦袍纹着流云纹滚边,眼尖的人一看便知道,这衣裳的华贵之处。
云鬓上的纯金花钿就似日光耀目生辉,鬓边上一侧垂下的是一串镶着珍珠的金色流苏。
李贵妃不过双十年华,可是这贵妃宫中的一切却尽显华丽。
躺在雕花细木的贵妃榻上,她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上一口,身边的小宫人就低声同她说道:“娘娘,李成公公来了!”
李贵妃顿了顿,然后挥挥手,让寝殿内的宫人都退下,然后才让李成进来。
进来的李成公公年纪不大,可是却有着让人难言难描的美貌,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姐姐!”
李贵妃抬眼,面色露出淡淡不满,可是李成却已经径直走到了李贵妃身边,轻轻为她揉捏着头部,李贵妃轻轻闭上双眼,红唇轻启:“同你讲了多少回,在宫中应该唤我娘娘!”
李成也笑出声,尖细的声音不仅没让人心生不悦,相反的,言语间散发着毫不掩藏的柔情:“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日是想前来告诉娘娘,那人,已经要入京了!”
李贵妃猛地睁开双眼,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忽然又变得异常烦躁,她扫开了李成的手,回头道:“圣上竟然如此迅速将人找着了?这段日子,圣上表面宠我疼我,暗地里却不停将我母族势力削弱,在京中的叔父叔伯们无一没被贬官,就连父亲……圣上也说他身子不宜再过度操劳,让他提前请辞去了!我如今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妃!谁人都能欺负到我头上去!”
李贵妃眼眶泛红,她说的没错,自从李成抛出诱饵,让七皇子以为皇位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后,七皇子的野心昭然可见,已经成为了圣上弃子,否则,圣上也不会接二连三打击李贵妃的母族。
可是若是小皇子真的登上了皇位,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皇子加上一个手无实权的李贵妃,如何能让这朝堂之人信服?到时候她们母子不一样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
李贵妃看向了李成,有些哽咽道:“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当初你为了我,不惜坏了自己身子进宫,我心里已经有太多愧疚了,现在还要你为了我们母子……”
李成伸手,纤细的手指抵住了李贵妃的双唇,那双桃花眼好似充满了笑意,就听他道:“姐姐,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我知道你要我拿下西厂,当上厂督,你放心,成儿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李贵妃轻轻推开了李成的手,将身子坐直,随后用那只指甲涂满艳丽的凤尾花汁,娇嫩的芊芊细手将李成的衣服捋了捋,嗔笑道:“都多大个人了,还同个小孩子一样。”随后李贵妃站起身子,漫不经心说道:“都怪我当时看走眼,以为只是定远侯府一个被抛弃的的弃子,为的也不过是能够回京,要回定远侯府世子的位置,才利用他去对付了七皇子,怎料到,竟然是个野心不小的。虽然七皇子一事我们也没吃亏,可是这个沈元宗终究不能小瞧了他去。成儿,我们必须在圣上下诏书之前拿回属于我们的权利,这样我们手中才能有筹码与敌人抗衡。”
“姐姐,你就安心准备当皇太后吧!成儿同你保证,只要有成儿在的一天,绝对,没有人能动摇你和小皇子的地位。”李成走到李贵妃面前,诚恳且又坚定的说道。
二人又在寝殿中说了好一会,李成刚要退下,就听到李贵妃叫住了他,随后就见她从自己塌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副护膝,将它放到了李成手中:“很快就要立冬了,钦天监说今年的冬日要比往年寒冷。我用西域进贡的毛皮给你缝制了一对护膝,你时常在外走动,自个儿的身子还是要照顾好!”
李成将那护膝紧紧拿在手中,心中涌出了许多不明情绪,但是只是一瞬,就被他极好的隐藏去了,抬眼看向李贵妃的时候,依旧是笑意满满的桃花眼:“谢谢娘娘!”
走出李贵妃寝宫时,李成的所有柔情都散去,有的只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除了沈元宗到了京都这事外,还发生了一件让天子震怒的事情。
那就是七皇子竟然无知到妄想将西厂收归于自己之下,不仅明目张胆让西厂厂督滥用职权暗中招兵买马,还包庇西厂厂督在京都中开设提供高官贵族玩乐的私院,从中牟取朝堂中的信息。
圣上得知后,气得怒火攻心,当天便将把那西厂厂督斩立决,查封了他设立的私院,七皇子也因此被禁足在自己的府中,圣上撤去了他手中的军权,虽然明面上没有明确下令处置七皇子,但是如今禁令一下,七皇子的前途昭然若知,一个没了实权的皇子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圣上缓了两日后,又下令,由李成接任西厂厂督之位,并重重奖赏了李成,因为刚被斩立决的厂督所犯之事便是李成揭发,而因为他的揭发,才让圣上所下的一道密令没有外泄。
李成刚接手了西厂,就将西厂血洗了一遍,所有不服他的人几乎都死在了他的刀下,留下的,便都是死心塌地跟随他的人。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元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厂督,虽然长了一副美人样,实际上却是嗜血的恶魔,没有人敢招惹他,西厂李成的名号,慢慢在元国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
……
沈元宗回京不久后,便是定远侯府里的小公子行冠礼,京都谁人不晓得,虽然如今定远侯府的小公子是小定远侯夫人所生,但是未来的世子之位必定是他囊中之物。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定远侯还有一个大公子!
这日,定远侯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定远侯府热闹非凡,小公子的冠礼对京都达官贵人而言是一场不可缺席的宴席,沈元宗一席黑衣站在定远侯府门前,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沈离站在主子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只觉得后背冷岑岑的,心里只觉得今日的定远侯府小公子,怕是要过上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冠礼了!
门口的侍卫看到沈元宗只觉得眼生,今日是小公子的冠礼,夫人吩咐了一定要将眼睛放亮,莫让一些人浑水摸鱼偷溜进了侯府,若是扰了小公子的冠礼,那定要那他们问罪!
那侍卫将人拦下:“公子留步,请问可有请帖?”
沈元宗只觉得万分好笑,这定远侯府的主子是自己的亲爹,而自己要入府,竟然还要被府中之人讨要请帖,沈离急忙上前,呵斥道:“瞎了你的眼,我家主子可是你能拦的?”
“公子,实在抱歉,今日是小公子的行冠礼,若是没有请帖,请恕小的无法放行!”
就在沈离以为自家公子要生气时,却没想到沈元宗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令牌,脸上依旧是淡然疏离的模样,那侍卫一看令牌,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说:“原来是徐大公子,是小的眼拙了,您里边请!”
沈元宗面无表情将令牌收回,随后抬脚踏进了定远侯府。
沈离跟在后边,心中还在奇怪,主子什么时候把徐家大公子的令牌藏在自个儿身上了?
虽然这是沈元宗长这么第二次进入定远侯府,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若非有下人引路,想来他也记不清该如何行至大堂。
沈元宗寻了一处偏静之处,刚坐下就有人上前添茶,闻着便是上等的龙井香,放眼望去,院里都是一些身份显贵之人,沈元宗不动声色,与其他人一样,静候冠礼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