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山林之中。
“呜呜呜~”
“……救命！”
“好疼……好疼啊……”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传来。
声声入耳。
“铮——”
凌长曦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缓缓在琴弦上拨动。
一股强烈的波浪，向四处散开。
周围一片影影绰绰。
不断闪现出残灵的影子。
她们或呼唤，或轻笑，或低泣，又似乎是在向那奏琴之人求饶，或者是哀嚎。
共同之处便是——皆没有脸！
凌长曦一动未动，双眉紧蹙，一双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的越来越快。
“铮铮铮铮……”
“呜呜呜呜……”
“啊！”
“铮铮铮铮……”
悠扬旷远的琴声中，夹杂着无数尖锐的哭喊。
那些被引来的残灵，围绕在凤尾琴一丈之外，空气中弥漫着哭喊，悲伤，绝望，痛苦等等情绪。
烛九坐在几案旁，双手托腮，看着凌长曦弹琴的模样，唇角微微翘起。
这种场景，前世，她在梦中不知幻想了多少次，只是，皆是一场梦罢了。
如今重生归来，梦变成了现实。
可她的心中，除了得偿所愿的欣喜之余，竟还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她看着他，眼前，又浮现了那道身影。
那清隽的脸庞，那覆住的双眼，以及，他在临死之际，说过的那些话。
尤其是那句：“我与你，终是陌如天涯。”
她的心脏。
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心疼。
是难舍。
亦是心酸。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残灵的影响。
此时，烛九只觉得，那些情绪，在她的心底涌动，翻滚，让她的心脏，都跟着隐隐作痛。
她抬起一只纤白的手，轻轻地捂住胸膛，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
忽然！
一个女鬼飘到了她的面前，张牙舞爪，伸出锋利的爪子，抓向她的脸庞。
烛九看着那狰狞的面孔，皱了皱眉。
那女鬼，一双眼睛，全是黑色的，被她的视线注视着，就好似要被吸进了深渊一般。
她咧嘴笑道：“哈哈哈哈……小丫头，别怕，姐姐是来陪你玩的。”
烛九一听，倏然间就笑了起来。
她周身红芒一闪，一把掐住了那女鬼的脖子，使劲一捏。
“嘶嘶嘶……”
那女鬼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她不停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烛九的嘴角仍然噙着笑，手上的力量，却越来越大。
“咔嚓”一声。
女鬼的脖子应声而断，她的脑袋，一直滚落到了远处，身体，则是直挺挺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瞳仁中充斥着惊恐与骇然之色。
“一个孤魂野鬼，也敢如此放肆。”
烛九唇角轻勾，眼中却划过一抹冰寒。
这鬼竟然敢利用此处浓郁的鬼瘴，让自己陷入最悲痛，恐惧的回忆里。
思及此，她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眼前那人，一袭白衣胜雪，墨色的青丝如同瀑布一般倾泻在身后，随风飞舞，轻轻摇曳。
他面容隽秀，双眼轻阖。
那清冷的气质萦绕着周身，整个人犹如天边皎洁的弯月，清逸，透彻，又似冰冷的湖水，不带一丝涟漪，令人无法探究。
他就置身于漫天枯叶之中，身姿挺拔，气息沉稳，仿若一棵松柏，不折不挠，永不屈服。
就只是那样静止的端坐着，亦是如此清雅与尊贵，不可亵渎。
烛九不禁微微有些出神。
片刻之后，她回过神来，看着那身首分离，却努力往一起爬的女鬼，忽而又笑了起来。
她嫣红色的广袖一挥，将那鬼卷浮于半空，力量骤然收紧。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响起。
那女鬼怀里抱着自己的头。
“不……不要杀我……饶命，饶命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在半空中胡乱挣扎着。
本以为眼前这个长相昳丽的女子，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姑娘，可没想到，却是如此凶残。
竟然毫不迟疑地就将她的头给拧掉了。
她拼命挣扎着，但是，却怎么也逃不开。
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凉意，那一瞬间，突然让她想起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不由得有些害怕了起来。
女鬼不停的求饶，可那面前之人，却始终只是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呜呜呜……”
那女鬼，眼中流露出恐慌。
她看着那一袭红衣的美艳女子，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眼前之人，根本不像是个修仙界的小弟子，反而更像是九幽冥府跑出来的索命恶鬼。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是后天期的修士，你是谁？”
女鬼瞪大了双眸，满目惊恐地看着那缓缓而来的女子。
“呵~”
烛九又是一笑。
她的笑，犹如百花盛开，明媚绚烂，但这笑，却让那女鬼毛骨悚然。
“既然我家师尊在渡残魂，那你这鬼的魂，不残也得残！”
烛九的语气，带着一股森森寒意，让人感觉心底发凉。
“不……不要……”
“不要啊……”
“我……”
那女鬼的话，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烛九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她的手就只轻轻一挥，那女鬼就被甩进了一群残魂之中。
在袅袅琴音之下，她身上的阴气渐渐消散，幽黑的眸子，逐渐变得茫然了起来。
天穹边际，已经隐隐泛出了一抹鱼肚白，朝阳，已然就要徐徐升起。
随着琴音停止，最后一个残魂终于消失在日出之前。
“师尊。”
烛九听见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她倏然转身，便看见那人镀着满身霞光。
一步，又一步。
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那双丹凤眼中，是如同往昔般的疏浅之色。
可是，她却觉得，那双眸子里，藏着这世间，最美的那颗星辰。
烛九微愣，一瞬间，眼眶微热，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凌长曦走近，在离她五米之外，站定，看着她。
“小九，你没事吧？”
“徒儿没事。”
“那便好。”
他的声音清润，宛如清泉叮咚，又似春雨拂面。
“师尊。”
烛九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想要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可最后，她忍住了，就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小心地拉起了那抹垂长的广袖。
“师尊，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喃喃地说着。
凌长曦怔了一下。
他抿唇半晌，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道道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