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的目光冰冷，让那些人瑟缩不止，纷纷爬了起来，寻药的寻药，施针的施针。
看着这群人忙碌起来，她的心里依然一片冰冷。
她知道。
他们根本就治不好凌长曦。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自欺欺人罢了。
烛九闭上眼睛，心里升腾起一股悲凉的感觉。
她以为。
自己可以很冷静。
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不受任何威胁。
可是，每当看见那人奄奄一息，她就忍不住愤怒，恐惧。
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该如何活下去！
这种绝望与无助，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魔尊大人。”
就在烛九心思百转千回之际，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回过神来，转眸看去，只见一名仙医跪在地上。
他垂首说道：“魔尊大人，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说什么？”
烛九瞳孔一缩，心脏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剑刃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请魔尊大人恕罪！”
顷刻间，寝殿之内，颤巍巍地跪了一地人。
烛九看着他们，目光森寒如刀，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那个仙医的衣襟。
良久，她眸光微转过身，目光落于一旁，正散发着氤氲水气的药碗上。
那仙医吓得浑身轻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再次说道：“凌公子他……他不肯服药。”
烛九的手指倏然攥紧，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入脑海。
凌长曦！
你竟然为了逃脱，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
就连已经昏迷不醒，亦是一口药，都喂不进。
想到这，烛九咬紧牙关，将手中那人整个推飞了出去，一字一句说道：“滚！”
“都给本座滚！”
可是众人听到，却如蒙大赦，一个个飞快地向外跑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烛九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坐回床沿，紧紧握着那人冰冷的手。
“凌长曦，本座命你马上醒过来。”
“不然。”
烛九语气森然：“本座现在就去灭了仙门百家。”
“你若敢死，我便要他们全部下去给你陪葬。”
“你听见了没有？”
烛九的语气很重，她握着凌长曦的手，紧了几分。
然而，床榻上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一点回应也没有。
烛九见状，肩膀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绝望。
她伸出右手，抚摸那人的脸颊，当触碰到他眼睛上蒙着的雪蚕软绡时，动作一顿。
自他入魔域那天开始，原本那双淡若琉璃般，清冷无波的眸子，便被遮了起来。
她再也看不见那双精致的凤眼。
“你……怎么这般傻？”
烛九喃喃说道：“为了修真界那些人，落得这个下场，你就不恨吗？”
“该死的明明不是你。”
她深吸一口气，勾了勾嘴角，低声呢喃道：“本座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烛九将凌长曦从床榻上扶起来。
她端起旁边木几案上的药碗，喂到了他嘴边。
可他牙关紧闭，一滴也喂不进去。
烛九秀眉微蹙，随即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用力的掰了下去，将药强行灌入。
可是，那墨褐色的药汁，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
“师尊，这是你逼我的！”
她如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把他抱在怀中，然后端起药碗，将温热的药汁倒入自己口中。
那药极苦。
她却毫不在意。
她只知道。
这已经是唯一可以救他的方式了。
烛九倾身而下，覆上了那冰冷的薄唇，一点一点地将药渡进他的口中。
一股浓郁的苦涩，在两人舌尖蔓延开来。
似乎是被那股苦味惊醒，凌长曦开始挣扎。
烛九感觉到他的反抗，却继续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最终，钳制住他的力气太大，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喝下那些苦涩的汤药。
“咳咳咳！”
那药一入喉，凌长曦便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烛九连忙松开他，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凌长曦眉宇轻蹙，眼睛被覆盖着，已经无法看见其中神色。
他伸手将她挥开，一手扶着床栏，一口浓稠的血从他口里吐出。
“师……”
烛九的眼眶瞬间红润，将他扶到床榻上躺好，伸手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凌长曦，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本座？”
“你就这么厌恶我，厌恶到连喝药都不愿？”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间，轻轻说道：“师尊，不要怪我。”
“你分明知道。”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凌长曦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烛九看着他那张清冷平静的脸，心中不由得开始心疼。
她俯下身，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抵在他的颈间，那清淡的檀香味，就像第一次见时那般。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烛九身躯轻颤，抱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师尊，我们……当真回不去了吗？”
凌长曦的身体有些僵硬，烛九将他搂得很紧，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一般。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烛九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头，那双极艳的桃花眼泛着晶莹的水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
她伸出纤长的手，将他鬓角凌乱的发丝捋顺，眼中满是柔情和眷恋：“就再多等几日，到时，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烛九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吹过，轻易就能把它吹走。
“我会找一个世外桃源，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只有我们两个。”
“师尊。”
“到时候，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这几日，你要做什么？”
凌长曦的声音微哑，却平淡无波。
“我……”
烛九愣愣地望着他，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她站起身，说道：“你先休息。”
“这段时间，就留在这，哪都不许去。”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凌长曦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像北冥寒冰一般，没有温度。
烛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
“师尊。”
她轻轻喊了一声，声音中竟有一丝忐忑：“还有什么要吩咐徒儿吗？”
“小九，你执念太深。”
凌长曦停顿了一下，说道：“终有一日会伤及已身，不如早些抽身出来，放下吧！”
“放下？”
烛九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倏忽间笑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