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九一想起在凤兮山时的情景，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蔓延在胸臆间，久久挥之不去。
她转眸看向院落边沿的一棵枯树，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那棵桃树，是她登上魔尊之位时，亲手种下。
那时，她就想着总有一天，那人会像这棵树一般，被困在这无妄殿里。
永远陪着她。
在这没有光的魔域。
“回禀魔尊大人，您只睡了两个多时辰。”
魔侍看着她眼底的郁气，吓得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听见这话，烛九微愣。
她的心已然沉甸甸起来。
若没记错，她那重生的梦境便是两个多月。
可是……
不管是两个时辰，亦或是两个多月。
对于她来说。
都是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直接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烛九缓缓抬起眼帘，看着那棵枯萎的桃树，眼神幽邃，如同万顷寒潭，让人望不到边际。
“本座知道了。”
她摆了摆手，对着魔侍吩咐道：“你先下去。”
“是！”
魔侍躬身领命。
在他离去之后，烛九眸光一厉。
她抬手之间，一股磅礴的魔气汹涌而出，向着那棵树打了过去。
顷刻间，那棵参天枯木瞬间化为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百年都不曾开花，又何必留着碍眼！
烛九锐利的眸子微眯，寒芒映入眼底。
一看到这树，就想起那人。
想起那人。
她的心。
一揪。
一抽！
如今，重生之事不过是黄粱一梦。
那么……她和师尊，岂不是就只能这般，互相恨下去了？
念及此，烛九心头便是一阵窒闷，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抬眸环视着空旷的宫殿，她心里愈发得烦躁起来。
不想再呆在这里。
哪怕是一秒钟都不想。
想他！
想马上见到他！
烛九转过身，看了一眼那睥睨一切的天魔椅，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随后，她迈步，走出了殿门。
殿外。
雕刻着恶兽的青玄石飞檐之下，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熠熠闪耀，照亮了整个无妄殿。
一路行来，魔侍，魔仆，魔兵，魔将，尽数弯腰低首，对着她行礼。
烛九目光淡漠，一语不发。
行至高耸入云的台阶之时，她停下了脚步。
俯首，望向远处那一排排的宫殿。
最终。
目光定格在一处燃着灯的楼阁上。
那是她安置凌长曦的地方。
烛九眼眸微微闭合，脑海里浮现着与那人相识至今的点滴。
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深吸一口气。
抬腿。
继续往前走。
她要去找他。
找到他。
告诉他，她的心意，她的爱意。
告诉他……
她真的不想与他再互相伤害下去。
就只是想与他好好生活在一起。
“魔尊大人。”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烛九抬起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人。
是魔将。
他身后还跟了一众魔兵，在看到烛九后，赶忙迎了上来：“魔尊大人，属下正要来寻您呢！”
“何事？”
烛九问道。
魔将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属下收到六域魔君消息，不日便亲自前来贺喜。”
“哦？”
听闻此话，烛九挑眉。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魔将：“本座可有什么喜事？”
“魔尊大人，您寿诞即将到了。”
魔将恭敬回道：“不只是六域魔君，还有修真界，皆要前来贺喜。”
“是吗？”
烛九微微勾唇，眼中掠过一抹冷笑。
“那些人，可有说何时抵达？”
“大概三日后。”
“那本座就等着他们便是。”
烛九转过身，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那些家伙，是时候该让他们知晓，谁才是他们真正该惧怕的存在！
她微微侧头，对身后的魔将说道：“记得派人准备好宴席，既然这般有心，本座也不好怠慢了他们！”
“是！”
“好了，你且退下。”
“属下告退！”
魔将应声退下。
烛九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那些魔兵魔将，眼中闪烁着异色。
那些人是来庆祝她寿诞的？
真是可笑！
他们可曾知道，她这一生，就没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寿诞。
她连自己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
因此，那个被打入乱魔渊的日子，便被她当做了生辰。
她要永远记得那日，永远记得那人！
“姐姐，不好了。”
就在烛九站在高耸的天魔台发愣之时，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心上猛然一沉，回过神来，便看见身边多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正是凌长曦身边之人。
他的面容一直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实际已经几百岁了。
此时他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烛九眉梢微挑，垂眸看着他问道：“子归，你为何会在这？”
“姐姐，对不起。”
小男抬头望着她，眼眶通红。
烛九心头微微一颤，伸手拍了拍他的头，柔声道：“别急，你慢慢说，发生了何事？”
“姐姐，凌哥哥又吐血了！”
小男孩拉住烛九的手，焦急说道：“那些仙医都说救不活了。”
烛九听闻这话，眼皮直跳，心里一阵慌乱。
她挣开小男孩的手，一个闪身跳下了天魔台，向着凌长曦所住的宫殿飞去。
她的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已到达。
宫殿飞檐反宇。
烛九刚踏入殿门，仙医魔侍便跪了一地。
他们的脸上，全是惶恐之色。
烛九没有理会那些人，她走近了些，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此刻，床榻之上，那人一袭白衣染了些许鲜红，他双目被雪蚕织成的薄绡覆盖，面无血色，一动不动。
仿佛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看着这一幕，胸腔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堵塞住一般，让她难受不已。
烛九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下心里的怒火。
她坐于榻边，握住了凌长曦的手腕，把脉查探了起来。
他的体温冰冷，脉象虚弱，似乎随时都能断掉。
片刻后，她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瞪向地上跪着的众人，怒斥道：“你们是怎么看护他的？他如此虚弱，为何不抓紧时间医治！”
仙医魔侍们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见此，烛九心里的怒火更胜。
“你们是想死吗？”
她怒吼道：“你们这群废物！”
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连连叩拜。
“魔尊大人恕罪！”
“恕罪？”
烛九怒极反笑，一掌轰出。
一道强横的魔气拍在地面上，那些跪着的仙医魔侍们，一个个鲜血狂喷而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她冷“哼”一声，目光一一扫过跪倒一地的众人：“本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治不好他，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