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映出万里红霞。
一道暗赤色剑芒飞快地划过苍穹，在绛色霞光里，摔落在远处巍峨的山峦之中。
宛如沉沉大海里灵巧的鱼，翻滚出一道金色的鳞光，然后一头扎进了水深处，消失不见。
半晌后，两道身影从雪山中缓缓而下。
“小九。”
凌长曦回眸扫过垂头不语的小姑娘，轻声安慰道：“你第一次御剑，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是……”
烛九咬了咬唇，此时只觉得羞愤欲绝。
前世还没被迫入魔前，怎么说也是个金丹期修士，御剑之术而已，本以为是轻而易举，十拿九稳。
可是，她已然忘了，自己已经有七百多年没有御过剑了。
就在刚刚，她载着师尊直直地冲进了——雪堆里！
“以后慢慢练习就好。”
凌长曦的声音清润悦耳仿佛带着蛊惑，轻易便能安抚人心。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必担心，为师不会怪你。”
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在自责。
但在他看来，第一次御剑便能飞行一千多里，及时在入夜前赶到了北冥城附近。
这足以证明，她当真做得非常好了。
“嗯。”
听着自家师尊宽慰的话，烛九心中稍平复了些许。
“师尊。”
她抬起头望向他，提醒道：“快入城了，先将斗笠戴上。”
一想到上次他即便戴了斗笠，还是被人故意纠缠，她面色便是一沉。
凌长曦微微颔首，依照小姑娘的话，将斗笠戴好。
薄纱如雾，与那一袭白衣被风轻轻拂起，飘出一道翩然的弧度，更是添了几分清冷入仙之感。
虽已看不清那张隽秀的脸，但那朦胧的轮廓却更添了些许神秘。
让人心痒难耐，想一探究竟。
烛九见状叹了一口气，从纳戒里也拿出了斗笠戴在头上。
“师尊。”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那人的手：“进了城你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
“好。”
凌长曦应了一声，然后牵起小姑娘的手，向城门方向走去。
他声音轻缓：“上次只是个意外，北冥城中不得见血，他们不敢真的做什么。”
烛九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北冥城建立已有数千年之久，规定是城中不得见血，曾违背此规定之人，估计坟头雪都不知盖有多厚了。
只是，想起上次那个纠缠自家师尊，欲练邪术的狐妖，瞬时怒上心头。
她一双桃花眼微眯，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寒芒。
“走吧！”
凌长曦牵起她的手，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两人进入城内，街上繁花似锦，偶有彩色灵蝶飞掠而过，人声鼎沸，依旧热闹非凡。
“师尊，我们到了。”
烛九看向远处，便发现了那家正对着街道的客栈。
高高的飞檐之下，木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北冥有鱼”。
那字是以黄金为墨画就而成。
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仿佛在述说着古老的故事。
“嗯。”
凌长曦抬起手，将小姑娘被风吹乱的帷幔整理了一下。
他轻声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去住店。”
烛九抬起头，上前一步拉住了他垂长的广袖，一同向客栈走去。
掌柜见二人走了进来，立刻眼神一亮，快速地迎上前：“二位，里面请。”
烛九上前一步，挡住了那看起来热情过分的掌柜。
“两间上房。”
她冷漠疏离地说道：“要挨着的。”
掌柜微微一愣，然后麻利地递上两个房间号牌。
他笑道：“二楼最东边两间上房，您拿好。”
烛九接过号牌后交了银子，转过身道：“师尊，我们上楼。”
凌长曦颔首以示，跟随她一起走向通往客房的楼梯。
掌柜目送二人上楼，直至他们消失在木雕梯的尽头，方才收回了视线。
他收敛了笑容，喊过了一个小二，吩咐道：“你好好招待那二人，莫让不长眼的人前去招惹，我回来前别让他们离开。”
然后便行迹匆匆地走出了客栈。
他的身形很快便消失街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烛九拿着号牌看了看，微微翘起嘴角，这两间客房正是之前住过的。
径直来到了二楼最左侧，她推开木质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布置得极为雅致，摆放着一整套檀木桌椅，雕花木窗旁的方形几架上，放置了一盆悬根露爪的古松盆景。
她挥手点燃桌面上灯盏，摇曳的火光将房间内一切照亮，显得格外温馨。
“师尊。”
烛九转身看向立在雕花窗前那抹挺拔的背影，出声道：“离洛师姐用药还有一个月的时限。”
“我们也不必急着赶路，这几日你安心养伤便是。”
凌长曦眉宇微蹙，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他缓步走来坐在了雕花檀木椅上：“这些时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那等会我们一起去楼下吃晚饭吗？”
烛九也拉了一个椅子坐下，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看着他：“或者我让小二送上来。”
“也好。”
凌长曦辟谷已久，并不贪图口腹之欲，但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便也没有拒绝。
“那师尊先休息一会。”
见他应下，烛九笑逐颜开，起身退出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她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着的房门，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果然，只要她卖萌装乖，自家师尊就会心软。
烛九刚想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余光便瞥见一晃而过的身影。
“站住！”
她身影一闪，便在木雕梯拐角处看见一金衣男子，于是冷声喝道：“鬼鬼祟祟的，你想做什么？”
“姑娘，误会……误会了。”
男子连忙道：“我是这客栈的小二，刚刚给客人送热汤上来。”
听闻这话。
烛九将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客栈里特有的服饰，腰间的木牌上还刻着金色的“小二”两个字。
“既是误会，我给小二哥陪不是了。”
“姑娘多礼，不必客气。”
烛九拿出银子交给男子，柔声道：“麻烦先送两份热汤来，晚些再送夜食，剩下的就当赔罪了。”
“多谢姑娘打赏，我这就去准备。”
小二神色恭敬，然后转身离去。
烛九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总觉得这小二有些奇怪。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她转身走回，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