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的天，是那种透骨奇寒。
此时，凌长曦服过丹药便已入定。
烛九只身走出山洞，立在陡峭的巨岩上。
那漫天星陨划过夜空时的光芒，映入她的眸中，明明灭灭。
仙灵大陆有一个传言，每一颗星陨坠落，便代表了一个人的逝去。
所以。
今夜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太平。
一阵冷风呼啸而至，烛九衣袂飞舞，猎猎作响。
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她倏忽间笑了起来。
自重生以来，似乎每日都活在担忧之中。
怕他远离自己，怕他受伤，怕他突然哪天就死了。
可是，怕有什么用？
她的命。
她的道。
都是杀出来的！
烛九望向那星陨划过夜空的景象，眸光闪烁不止。
须臾后。
她席地而坐，闭上双眸，感应着内腑，发现伤势已无大碍，完全可以继续修炼。
只是，师尊之前担心灵气暴乱，导致伤上加伤，所以封了她的灵脉。
封灵脉，便不能吸取天地灵气。
因此只能借用外力，来突破这个封锁。
“孽炎，还不现身？”
烛九睁开双眼，她嘴角含笑，眸中却闪过一丝幽暗。
话音一落，一抹暗赤色的光突然自她眉心而出，化成了一道半透明的黑色身影。
那人面容俊美，一双淡漠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看了过来。
这正是孽炎剑之灵。
“主人。”
“你终于舍得出来见我了。”
烛九轻声道：“做我的剑灵可是委屈了你？”
“未曾。”
孽炎声音低沉，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烛九挑了下眉梢，眸光微转。
她笑道：“我只要你记住，孽炎属于我，而你是因它而生的剑灵，那你也只能属于我！”
“我的东西，即便是毁了，也绝不会让给他人。”
“明白吗？”
孽炎淡漠的眸中，似是泛起了一丝涟漪，却又抿唇不语。
烛九仿若浑然不觉，继续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剑灵，都有自己的骄傲。”
“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虽然我现在实力低微，可是你要相信，我定会带着你一同崛起，绝不辱没孽炎之名！”
“好。”
孽炎点头道：“主人定要记住今日的承诺。”
烛九坚定道：“那是自然。”
她看向夜空，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为我掠阵，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烛九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神，入定。
孽炎身为剑灵，又住于她识海之中，自然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视线落在那小姑娘苍白的脸上，眸光悠远。
他声音更是微不可闻：“主人，不是崛起。”
“是重回巅峰！”
孽炎话语平淡，却透露出无比强烈的信念。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烛九借用之前此处的雷罚余威，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灵脉。
天地之间一片冰寒，她额间却满是薄汗，冷热交替之下，以她为中心，形成一阵浓雾。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精锐之光。
一道紫色的电弧在她手心迸发而出，在空中炸裂，化成漫天破碎的荧光。
“终于打通了。”
烛九心头一喜，立刻运转灵气开始调息恢复。
就在这时，山巅之上。
灵力形成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至肉眼可见。
突然，灵气猛地散开，形成一阵飓风向四周刮去，吹落了一大片飞雪。
而被留下的灵气隐隐带着雷光，猛地被吸入经脉之中。
灵气灌入体内，顺着灵脉游走各处。
烛九闭着眼睛，抱守心神，准备突破。
她被青阳峥重伤那日，已是练气期九层，如今只要度过第十层，便可筑基。
只要筑基，就可以御剑飞行。
三个时辰之后。
一股磅礴的气势自她周围散开，形成了巨大的灵气飓风。
接着，雷电的光芒渐渐消散。
烛九睁开双眼，收敛气息，吐出一口浊气。
她嘴角翘起，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夜幕渐渐散去，天边隐隐泛出一抹鱼肚白，朝阳初显。
一缕晨光洒落在山巅之上，使其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如梦似幻。
烛九绷紧的神经，此时也放松了下来。
“恭喜主人。”
孽炎看着她，嘴角弯起并不明显地笑意。
烛九转眸看了过去，阳光穿透了剑灵的虚体，衬得他有些不真实。
她站起身，轻声道：“辛苦你了。”
“我该做的。”
孽炎的声音依旧平静。
烛九也没有纠结剑灵的态度。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向山洞走去。
“等等。”
“有事？”
烛九身形一顿，转身问道。
孽炎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适合主人修行。”
“嗯，你说。”
“就是禁地山洞之中，主人放入纳戒的玉佩，那里有灵府，可不被外界探查。”
烛九眸光一闪，勾起嘴角道：“原来如此。”
“灵府中有一道禁制，只要主人的心头血，便可以激活。”
听到心头血这三个字，她轻轻蹙了下眉。
只因前世救下洛锦瑟时，也曾用过心头血。
以至于，现在对此竟有些排斥。
她犹疑了一瞬，缓声道：“我知道了。”
“那我先退下了。”
孽炎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烛九神识进入纳戒之中，目光落在孽炎所说的那块玉佩上，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
她将玉佩从纳戒里拿了出来。
这玉佩通体赤红，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在认主之后那条龙在玉佩中游弋盘旋，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腾云驾雾一般。
烛九握紧玉佩，转身向山洞走去。
阳光明媚，将洞中的一切显现出来。
此时火堆已然熄灭，而软垫上那人还未曾醒来。
他昨日一身带血的白衣已经换下，又恢复成清冷矜贵的模样。
只是他脸色苍白，薄唇轻抿。
依稀还能看见重伤后的虚弱。
烛九皱了皱眉，缓步走了过去，然后坐下。
她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轻蹙起的痕迹。
“小九。”
凌长曦忽然睁开了双眼，便看见她还来不及收回的手。
他开口问道：“你……”
“师尊。”
烛九不慌不忙地将手收回。
她笑盈盈道：“我筑基了。”
“嗯。”
凌长曦见她恢复笑颜，心上稍安。
“小九资质不差，心性亦佳，筑基不过早晚之事。”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恭喜。”
烛九目光炯炯有神，飞快地抓住了在眼前轻晃的星云纹广袖。
“师尊。”
她柔声道：“此处寒凉，不适合养伤，不如赶往北冥城，那里灵气浓郁，恢复的快些。”
“也好。”
“那现在就出发。”
得到了自家师尊认同，烛九一双桃花眼瞬间一亮，顾盼神飞。
她站起身，笑道：“我要御剑带师尊去北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