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找……”程清景刻意讥讽的话噎在了喉头。
言岚正低垂着头，用手轻抚着那些烧伤，他的腿早就没了知觉，但他还是看得到那些滚落在他腿上的泪珠。
一颗颗的，如散落的珠串一样，晶莹圆润，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
然后，在他那狰狞的烧伤上破碎开来。
程清景抬起手又放下，最终用手握拳，放在身侧，“你别摸了，反正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言岚动作一顿，抬头用力的摸眼，将眼圈擦得更加红。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上次哭还是外公离世的时候，刚才想到程清景经历过的痛苦，心疼得她根本无法自控。
她想，她是真的栽了。
言岚深吸几口气，在手心中倒了些酒，从小腿开始推拿。
半个时辰后，言岚将酸麻的手放入冷水中，仔细的净手。
“有感觉没？痛、麻、热、凉？”
程清景对上言岚希冀的眼神，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我法子多得很，慢慢来。”
慢慢来么？他这腿哪还有救。
言岚吹灭油灯，躺到了程清景的旁边，两人还是背对着的姿势。
一阵沉默后，程清景先开了口：“你也看到了，我的腿这样，是真的站不起来了。你……你还是离开吧，这段时间一直是我们在拖累你，离开……这里，你能过得更好。”
短短数日，他对言岚的观感已经不同，之前是厌恶得不想见她，现在是不想拖累她。
言岚猛然翻身，又将程清景的身体用力掰了过来，两人面对着面。
“你看着我的眼睛，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程清景恼怒，要转过身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转不动。
“你！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样子！”
言岚任他挣扎，没有放开。
“我言岚想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放弃的。”
程清景放弃抵抗，任由两人面对面，呼吸交-缠。
“你根本就不是言岚，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
既然言岚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程清景也不再隐忍，他就是要知道眼前这人的目的。
言岚一笑：“我？我是穿越而来的言岚，也是痴傻了二十年的言岚，都是我。”
程清景拧眉，完全没有听懂，“穿越？什么意思？你真的是鬼吗？”
“嗯……这还真不好解释，这么说吧，我在另外的时空中活了二十年，死了后，来到了这个世界，神志混沌的又活了二十年。”
“为什么是只活了二十年？你是怎么……”程清景不愿提“死”这个字。
言岚倒是没这些忌讳，程清景难得愿意跟她说这么话，她就有问必答了。
“救一个落水小孩，结果自己溺水了，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被救。”
言岚怕程清景觉得无趣，连忙道：“不说那些无趣的了，我给你说说那个时空的事吧。”
程清景听着言岚说的那些，根本想象不出来。
飞机？
火箭？
甚至还能到月亮上去……
明明是天荒夜谭般的事，程清景却忍不住去相信。
“我们那里还有很多复健的仪器，双腿截肢了装上假肢也能跟正常人行走。对了，还有很多功能强大的轮椅，哎，我怎么没想到给你改个轮椅呢。”
程清景的眼睛亮了亮，言岚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太过遥远，但轮椅却是他能接触到的。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看到外面的天光，程清景才打断言岚的话头，“睡吧。”
言岚闭了闭眼，翻身起床。
程清景叫住她：“再睡会吧，现在还早。”
“不了，我做早饭去了，今天一大早还得去镇上。你睡吧，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程清景侧头看着言岚的背影，轻声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言岚朗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