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姝以侍卫的身份,跟在容烬的身边一同来到了为他举办的生辰宴上。此刻宴会的中心,正有舞女们在纷纷起舞。四周全都是元宁国显赫的达官贵人,觥筹交错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桑姝跟在容烬的身后,容烬一露面,就成了整个生辰宴的中心。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到容烬出现的瞬间,龙心大悦。他立刻起身,来到容烬的面前,扶着他坐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今日是烬儿的生辰宴,举办生辰宴有两个目的,首要目的就是庆祝朕的孩儿又长大了一岁,另一个目的则是,给烬儿赐婚。”
桑姝听到皇帝这番话的刹那,心头顿时浮现出一个不太妙的念头。果不其然,下一秒,众人就看到,从宫门口缓缓进入一个穿着打扮都偏向于灵素国风格的女子。她的身后跟着数十个宫女,她们的手中全都举着丰厚的贺礼。那女子靠近之后,皇帝仰头大笑两声,“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灵素国的妙玲公主,也是我们元宁国储君,也就是烬儿未来的太子妃!”
皇帝的这番话一落下,整个宴会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皇帝的这番话传达了两个重要的信息,一个就是,他已经确定要让容烬当这个储君,皇位也只能是他。另一个就是,为了巩固容烬的太子之位,皇帝不惜和敌国联姻,把敌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妙玲公主,嫁给他当太子妃。现场众人,心思各怀鬼胎。坐在不远处的丽妃,看到这一幕,更是恨得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自己的掌心里。她为她的儿子筹谋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抵不过这个从龙界国冒出来的贱骨头!凭什么?他们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个皇位!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给别人做了嫁衣。这皇帝为了巩固这个贱骨头的太子地位,甚至不惜跟敌国联姻,这样就想要封住朝廷各位大臣的嘴,让他们不敢再有异议!人群中,只有容烬的眼底,是抗拒。他的目光下意识望向桑姝。眼中有震惊,不解,以及浓郁的排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被赐婚,明明他上次已经非常清楚地告诉皇帝,他已有心悦之人!容烬脸色阴沉地站起身,正要开口,就被皇帝给打断,“给妙玲公主赐座。”
那位妙玲公主,袅袅走到皇帝赐地座位上,看到容烬的容貌,含羞带怯地垂了垂眼,似乎是非常满意。接下来,容烬屡次想要开口,皇帝却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甚至中途以容烬喝醉了,让他出去醒醒酒为由,把人引了出去。桑姝立刻跟上。一出宫殿的门,容烬压抑隐忍许久的情绪,倾刻间爆发,“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你凭什么替我的婚事做主!”
皇帝被容烬这言辞激烈的质问,惹得脸上的颜面挂不住,他看了一眼跟在容烬身后的桑姝。桑姝连忙转身,避开视线。“朕是为你好,为了立你为太子,朕煞费苦心,可朝廷里的那些老顽固全都拥护大皇子,朕必须要找个法子,让他们没办法继续阻拦朕立你为太子,这元宁国的江山必须是你的。”
“可你却从没告诉我,这江山要用我的终身大事来换!”
“儿女情长不过是小事,江山社稷才是大事,你脑子清醒一点!”
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容烬。容烬却阴鸷着脸,他一把把桑姝拽到自己的身边,反手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举起来抬到皇帝的面前,“看清楚了吗?我心中在意和喜欢的人是她,我是绝对不会为了你所谓的江山社稷而去迎合那个妙玲公主!”
皇帝震惊地看着桑姝和容烬相握的手腕,他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崩裂,唇角的胡子都在轻轻抖动着。“你……你喜欢的竟然是男子!”
“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桑姝看老皇帝整个人要被气晕过去,连忙开口解释,“陛下,我……我是女子。”
“只是为了方便留在殿下的身边,所以才女扮男装。”
皇帝的气儿顺了那么一点。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竟然如此明目张胆把她留到你的身边,你把这皇宫当什么?”
“你别管这些,你现在就去告诉那个妙玲公主,我是绝对不会跟她成亲的,如果你硬要逼着我和她成亲,那就别怪我不择手段。”
老皇帝撞进容烬那阴沉的眼睛里,心脏狠狠一颤,“你个臭小子,你想做什么?”
容烬眼底的情绪冷的渗人,“一个公主而已,死便死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
皇帝发疯一般训斥了容烬几句,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根本不知道,元宁国现在的情况是内忧外患,那龙界国六皇子当上了皇帝,昏庸残暴,用百姓们的血肉之躯,和边境的将士不断抗衡,他泯灭人性,手段残忍,元宁国边境的城池,已经被连续攻下好几个,若我们再不和灵素国联手,就一定会被他吞并!你可曾想过朕这个父皇有多艰难?”
桑姝在一旁听着,眉头一点点地皱了起来。龙界国竟然是六皇子赢得了这一场战争。不仅如此,他还如此残虐,不懂得体恤爱民。这样的皇帝,简直就是百姓们的噩梦。那太子呢?太子殿下还活着吗?……“孩子,你必须要和灵素国联姻,这场战争,只有我们两国联手,才能抵抗,否则,我们都会是那个残暴皇帝手下的冤魂……”桑姝和容烬全都沉默了。等到皇帝离开之后,桑姝抬眼,“你娶她吧。”
容烬一愣,“你在胡说什么?”
“你没听到吗?刚才陛下说,六皇子现在用龙界国边境无辜百姓的血肉和战士们对抗,我当初曾帮助过魏县的百姓,在我逃难的时候,魏县的百姓也曾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这天下百姓要继续被六皇子惨无人道地折磨,只会死越来越多的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桑姝格外坚定地握住容烬的手腕,“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天赋极强且极其聪慧的人,你最适合的高度,是皇位。”
“容烬,我们一起把这天下打下来吧,我会成为你最有力的臂膀。”
容烬震惊地看着桑姝。他从未肖想过这些。哪怕是回到元宁国,认回自己的身份,他想的也是尽快能够自保,能够稳住自己,并且保护住桑姝。他从未想过,要一统天下。“我相信,你会是一个明君,你不会再让任何百姓深陷于水火之中。”
“我们这一路经历那么多,躲躲藏藏,到头来终究是因为我们站的位置不够高罢了,只有我们站在最高处,我们的话语才有力量,容烬,我相信你。”
容烬皱紧眉头,望着桑姝,沉默了许久。“陛下已经通知要立你为储君,丽妃和大皇子那边绝对坐不住了,你就等着吧,谋反就是这两日的事,而外部,边境战乱的事情,交给我去做,等到我们会合之日,便是我们联手一统天下之时。”
容烬怔愣地望着桑姝。他一直都知道,桑姝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她绝对会在马背上继续建功立业。但他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深明大义。“你先答应下和妙玲公主的联姻,目前元宁国和灵素国必须交好,等到平复了龙界国,再主动去灵素国道歉。”
“好。”
容烬沉声应道,“既然你想做,你想要一统天下,那我就陪你。”
……桑姝连夜离开皇宫。她刚走到皇宫城门口,看到从容烬的宫殿内窜上天的烟花。漫天璀璨的烟花,照亮了昏暗的天际。像是一缕光,冲破阴暗。桑姝在马背上,扭头望着,眼底一闪而过的坚定。终有一日,他们会在华灯璀璨之时,顶峰相遇。回到院子里,桑姝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舅父舅母之后,四位表哥义无反顾宣布加入桑姝的阵营。“姝儿,哥哥说过,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既然你要去边境平复战乱,那我们全家都随你一同去,我们沈家就没有懦夫,本来就应该在战场上挥洒热血!”
桑姝感动地看着他们,“此去凶多吉少,舅父舅母还有表哥们可要想清楚。”
“管他凶多吉少,不论是什么情况,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好,那我们一同去。”
……桑姝他们简单收拾了行囊之后,便连夜赶出燕山城,一路朝着边境赶去。这一路他们日夜兼程。很快,一行人终于抵达边境。到了他们之前驻足过的清水城,却发现,这清水城里,密密麻麻全都是龙界国的将士,旗帜更是嚣张地插在了清水城城门的最高处。看来这清水城已经彻底沦陷。桑姝他们绕过清水城,继续往前赶路。等他们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魏县,就看到满城的尸体,乌烟瘴气,战乱的余火还在肆虐缠绵。桑姝他们下马,沿路往前走去。地上奄奄一息,苦苦挣扎的无辜百姓们,多到数不胜数。桑姝望着这样的一幕,眼底一片痛惜。她继续往前,没走两步,脚腕突然被人拽住。桑姝吓得正要转身,垂眼就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容颜。这是当初帮助过她的那个掌柜!桑姝眼眶一热,她弯腰,把人扶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百姓们都过的这样艰难?”
那掌柜嘶哑着嗓子开口,“这新上任的皇帝,是个残暴变态的性子,他野心极大,想要一统天下,可是将士们战败,他就把魏县的百姓们和火油当做炮弹,绑在弹车上,丢进元宁国边境,凭借着这样的手段,让元宁国的边境,躺满了龙界国百姓的尸体,然后将士们再冲进去……他简直残虐至极!毫无人性!百姓们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些都城的王公贵族们,却还在皇宫之内饮酒作乐……将军,我知道你并非平凡人,我求求你,救救边境的百姓吧!”
桑姝紧紧握着掌柜的手,她语气坚定,“你放心吧,我会的,你可知这龙界国的太子殿下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听到太子殿下,掌柜的眼角滑过一抹泪水。“太子殿下是个为民的好人,他为了百姓据理力争,可是却被那个残虐霸道的新帝,当着整个都城百姓的面,活生生五马分尸,血溅当场!”
桑姝的拳头瞬间捏紧。太子……死了!他终究输在这场博弈之中,输的彻底。就算是为了太子复仇,为了外公守护的这江山,桑姝也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狗皇帝!“像你一样的难民,现如今这魏县有多少?”
桑姝压低声音,把掌柜从地上扶起来。“很多,但是他们都躲的躲,藏的藏,我不一定能全都找到。”
“没事,我们先找,人壮大起来之后,才有资格和朝廷对抗。”
接下来的时日,桑姝暗中留在魏县,不断集结难民,很快,手下的人数就到了五百人左右。桑姝带着这些难民来到了山里,安营扎寨,然后让姜姜带领着他们开始学习招式。他们没有基础,若是从头学,需要浪费很长的时间,桑姝就让姜姜教他们各种各样,不择手段致人于死地的技巧。很快,他们这五百个人就训练的像模像样。大家暗中偷袭魏县军营的夜晚,桑姝收到了燕山城内传来的消息,说是容烬和皇帝联手,已经控制了试图谋反的大皇子和丽妃。容烬和妙玲公主的婚约在即,灵素国派出三万大军,来到元宁国边境,一同抵抗龙界国的攻打。有了这些大军的助阵,桑姝他们暗中行动的计划,越发游刃有余。很快便彻底拿下了魏县。魏县到手之后,桑姝手下集结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少民间的百姓知道他们的行动后,全都默默加入了组织,一同跟着每日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