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梅雪清绝安静得令人不自在，叶酌言疑惑了好久，才想起昨晚是她自己说的，让他们先走。
竟然走得这么不动声响。
她想了想，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个人站在她床边对她说了好多话。说了些什么呢，她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吵，所以一句也没听清楚，还一脚把那人踹开了。
桌上倒是还摆着一叠银票，生怕她看不见似的，故意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叶酌言不由得笑了笑。
近晚跑来梅雪清绝时，正好赶上叶酌言做的糕点出炉。
近晚毫不客气的往嘴里塞了一块吃的，脸上笑得幸福：“雪姐姐的手艺真好，这糕点任谁吃了都想带回去让自家厨子学一学。”
又听见这句话了。叶酌言脸上浅浅的笑意变得有些暗淡。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近晚把手里的半块糕点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没有。”叶酌言捏了捏她的脸，“晚晚，你找我有事？”
近晚连连点头：“我想上街给哥哥挑选贺礼，雪姐姐能不能陪我一起？”
“好啊，正好我也应该给他选一份贺礼。”
近晚嘿嘿一笑，接过叶酌言递来的茶水，又连连往嘴里塞了几块糕点，不住的夸着好吃。
叶酌言眸光一转：“晚晚，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你不喜欢吃甜食，不必勉强。”
近晚心虚的抹了抹嘴，小心翼翼的问：“雪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哦不对，我其实没什么别的话……”
她当然知道，谢池羽一到檀州，就把澹台兄妹俩能查到的底细全查了个遍。八壹中文網
“如果真没别的事，以后再对我说，就没用了。”叶酌言语气淡然。
近晚垂下眼睑，小声说：“我不希望哥哥过二十五生辰。”
叶酌言眼皮一跳，却闭口不言。近晚看着天真无邪，其实是有心思的，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孩子气的话。
近晚见她不露声色，似乎并不关心她的这句话，不禁有些慌了，急切的问她：“雪姐姐，如果我哥哥有难，你会不会帮他？”
叶酌言眉头微蹙，惊讶道：“他能有什么难？”
“哥哥活不过二十五岁，雪姐姐，请你帮我救救他，我不想失去哥哥。”近晚拉着叶酌言的衣袖，竟有几分哀求的意思。
“澹台家炼傀之人活不过三十岁，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澹台砚并未学过这类秘术吧，我瞧着他身体也健康得很，谁告诉你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叶酌言猜测过许多近晚留她下来的理由，却没想到是与澹台砚的命数有关，而这个消息，不得不让她震惊。
近晚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眸子：“哥哥他……雪姐姐，你不是普通人，你有灵力，听说医术也极好，想必早就已经发现了我哥哥的身体与正常人不同。”
“确实不同，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物品，一块木头。”叶酌言的语速很慢，如同怕她听得不够清楚，“身体里，还禁锢着或许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她的灵力只有注入死物时，才会如大海投针，不见回响。
近晚瞳孔一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化。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藏不住情绪。
叶酌言微微别开目光，不让她觉得那么有压迫感：“与你们当初在祁山遇险有关，对不对？”她也不再遮掩，直接索要答案，“救下澹台砚的那个人是谁？”
“哥哥他竟然对你提及过此事？”近晚惊讶不已，当初在祁山遇难，澹台砚其实只知道最后自己被人救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他一概不知，近晚不仅闭口不言，还叮嘱过他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叶酌言默默看着她，等着接下来的话。
“他是个年纪很大的老爷爷，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他说他没有名字，也居无定所。”近晚摇了摇头，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晦暗，“当初我们在祁山遇到了雪狼群的袭击，哥哥为了保护我，几乎陨命。所幸老爷爷正好路过，说自己学过医术，可以救他，不过即便救活了他，他也活不过二十五岁生辰。”
叶酌言眸光微敛，下意识将这个人与两百年前在檀州创出灵犀境的那个人联系起来了。
“医术？没那么简单。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哥哥没有死！”
叶酌言的话骤然被近晚带着哭腔的吼声打断，眼前这个向来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红着一双眼睛，极力与她辩解。
这个场面却将叶酌言的猜想证实了个七七八八。
她心有不忍，声音放得十分柔和：“晚晚，几天前我已经为澹台砚诊过脉，他的身体并无衰竭的迹象，体内那个用来保护他的东西也十分稳固，或许是我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他在这么正常的情况下会因什么原因躲不过你说的那个预言。”
近晚泪光闪烁，却有欣喜之情显而易见：“那是不是说，那个预言不可全信，哥哥其实有一线生机？”
叶酌言心里一咯噔，我是这个意思么？
“晚晚，我是说他自身的因素可以排除大半，但是要务必小心别人给他带来的劫难。”叶酌言的提醒很是直接，只差没给她泼一盆冷水，当年救下澹台砚的那个老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他说过的话，能有多少转圜的余地？
近晚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南宫的人想来使坏，他们不止一次找过澹台家的麻烦了，对于我哥哥继任家主一事，更是言语不敬。”
“南宫家？”
叶酌言在群英大会上似乎听过南宫家这个名号，却不知他们与澹台家有什么过节。
“南宫以前曾是澹台家的分家旁支。炼傀术只传本家，不传旁支，南宫家意图盗取秘术，与澹台家早已决裂。”近晚简短的为她解释，眼里露出一抹厉色，与她的年纪极不相称，“他们若是敢来捣乱，我这次不会再心软，一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你澹台家的恩怨，我不便插手，不过，若是有人想要伤及澹台砚，我会全力相护，毕竟他也算是朋友。”叶酌言淡然一笑，这番话却是发自真心。
“多谢雪姐姐。”近晚感激的开口，眸光一转，笑呵呵道：“那个老爷爷的模样我还记得一些，等此事一了，我就画下他的相貌，亲自给雪姐姐送来。”
这倒是莫名有几分交易的意味了。
“好。”叶酌言点头，又说，“这两日我正好有空，晚晚，今天就带我去澹台家的禁地。”
蕴焰草曾经生长于澹台家的禁地里。这个秘密，就是叶酌言答应她留下来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