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炉了?
叶酌言一骨碌的从地上爬起来,惊慌的看了一眼炉子,却见它明明好端端的。
谢池羽从床上翻身而起,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又一次从压抑如深渊的梦中一脚踏空,栽进现实。
即便已经醒来了,刚才短暂又沉重的梦境依旧让谢池羽处于高度警戒之中。揉了揉混乱的脑袋,借着月色摸到桌边,却因心绪难稳,不小心打翻了刚斟满茶水的杯盏。
黑夜之中,瓷器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也让人瞬间清醒。
有风吹入内间,撩动了谢池羽额前的头发。
谢池羽眸底骤起狠色,起掌为刃,以浑厚的内力袭向闯入他房间的人,却在看清那一身白衣之后,立刻撤去了手上的力道,转身走向烛台,点亮了一盏灯火。
“三更半夜的,来我房间做什么?万一传了出去让我名声有损,可是要负责的。”谢池羽拉出椅子,姿势慵懒的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叶酌言,哪里还有半分凝重的神色。
叶酌言却有些僵硬的转过了头。
这人衣衫系得随意,大片的胸膛都露了出来,她只看了一眼就脸红不已,想要提醒,却没理由管他。
“我听见你房间里有动静,以为这里也有什么像那幅画一样奇怪的东西,就进来看看。”
偏偏不说“以为你出了事”。
“我没事。”谢池羽了然一笑,“被噩梦吓着了,不小心打碎了茶杯。”
“既然没事,我走了。”叶酌言转身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过头说,“明日你们先回盛京吧,我还要在檀州多留一段时间,不必等我。”
“多留几日?”谢池羽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你明天不与我们一起回去?”
“我还有些事情……。”
“何事?”谢池羽打断她。
“再过几天就是澹台砚的生辰…”
叶酌言话还没说完,谢池羽的语气明显不悦起来:“你与澹台砚认识才多久,又见过几次面,他有什么好的,竟然值得让你留下来给他过生辰。”
叶酌言回答得干脆,“他身上有些秘密,我原本并不好奇的,不过……”她回忆起在灵犀境中感受到灵力与控制澹台砚体内封印的灵力如出一辙,不禁有些紧张,“他与两百年前制造出灵犀境的那个人或许有些关系,近在咫尺的秘密,当然要去探一探。”
却没说最重要的是为了蕴焰草。
“我们留下陪你就是。”谢池羽松了一口气。
“不需要。”叶酌言头也不回的走了。
澹台家。
“晚晚,她真的答应留下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澹台砚回味着近晚带给他的消息,始终不敢置信。
“当然啦,雪姐姐本来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呀。”近晚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澹台砚几近吐血,她要是好说话,他犯得着不敢亲自去邀请她吗。
近晚见他面露迟疑,忍不住小声问:“哥哥,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邀请雪姐姐吧?”
“没有没有。”澹台砚回过神来,呵呵一笑,伸手揉了揉近晚的脑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晚晚,你真是太贴心了,我怎么就有个这么好的妹妹。”
近晚推开他的手,气呼呼的理了理被他揉成鸡窝一样的头发,总觉得他这欣喜若狂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想,近晚尖叫了起来:“哥哥,你不会是喜欢雪姐姐吧?不行,你不许喜欢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别的姐姐也不行。”
澹台砚愣了片刻,却也不否认,只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她连哄带骗:“晚晚,不许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忍心让你哥哥打一辈子光棍?你放心,哥哥以后就算娶了媳妇,也会像现在一样疼你,你未来的嫂子也会疼你,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近晚连连摆手,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咬了咬唇,直视澹台砚的目光,“雪姐姐身边可还有个玄哥哥守着,你应该是没有机会的,不如断了不可能的念想,免得徒增烦恼。”
澹台砚目光微沉:“她不喜欢玄君,他们之间没可能。晚晚,你还小,这些事情你不懂,对于不懂的事情,就不必妄下结论。”
近晚不可置信的看着澹台砚,他对她这个妹妹向来百依百顺,说是溺爱也不为过,刚才这种严厉的语气,她以前从未听过。
澹台砚确实狠不下心与她说一句重话。近晚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他教她读书习字,学习武艺,他带着她一起游历山河。
在近晚的生命里,他连父母的角色也一起扮演了。
近晚永远都不会知道,澹台砚其实并不是一个喜好游山玩水的人。自从她小时候第一次对炼傀术表现出兴趣之后,澹台砚才毫不犹豫的带着她离开了檀州。他不愿意让她留在家族学习秘术,变成一个注定死于非命的傀儡师。
或许是宿命使然,她终究没按耐住对炼傀术的好奇。即便只是偷学,她对炼傀术的领悟也令人咋舌,成了整个澹台家族中最年轻的傀儡师。别人夸她天资卓越时,澹台砚眼里遮不住痛惜。
澹台砚看着眼眶微红的近晚,神色瞬间就柔和下来:“晚晚,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凶的。不过我也要同你说清楚,即便我是你的亲哥哥,我也不能一辈子只守护你一个人,你更不能把所有的依赖都放在我身上。你早晚要自己长大。”
近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眼泪掉了下来。
“哥哥,如你所愿,五天之后我就自行出门历练。”近晚推开他为她擦泪的手,没好气的起身而去,声音越来越远,宛如诀别,“我所盼所求,从来不是要将你限制在身边,而是十八年后,哥哥你能记得亲手在祠堂为我点上一盏灯。”
最后一句话让澹台砚胆战心惊,明明是已知的结局,他却听出了更多令人不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