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砚摇头:“灵力又不是大白菜,谁都能有啊?以前整个北齐就星氏祭司有灵力,现在是你,我还想问你与星氏祭司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叶酌言失望道。
“对了,你怎么莫名其妙问我这个?”澹台砚挠了挠头。
叶酌言没把封印一事告诉他,她怕这是一个他不该知道的秘密。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过也说不准。”澹台砚突然冒出一句话,“我以前带着晚晚游览山河,在祁山遇险,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却把在那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忘了。或许以前见过?”
失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你想恢复记忆么?”叶酌言问他。
澹台砚淡然一笑:“要说想,缺失的那段记忆其实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多的困扰,要说不想,没有人会喜欢不完整的人生。”
“那我就当你想了。”叶酌抓过他的手腕,“我试试。”
以银针刺激穴位,或许能助他想起一些事情,不过叶酌言此刻手里没有银针,干脆就用灵力一探,反倒简单省事不少。
脉搏平稳,体征正常。
一缕连绵轻柔的灵力注入了澹台砚体内,叶酌言神色一凝,却没说什么。
她不仅控制不了那一缕灵力的游走,甚至连它的存在都察觉不到了。
仿佛凭空消失。
第二次尝试也换来了同样的结果,他的身体如同一汪死水,投入水中的石块激不起一圈涟漪,眨眼之间就沉底不见了。
难不成与那个封印有关?
叶酌言决定探一探封印,可她的神识一接触到封印,就如触电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封印之外覆了一个霸道的防护符咒!
当年给他施法之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啊……
“酌言,你这表情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得了什么绝症?”澹台砚猛然抽回了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没有没有,你身体好得很。”叶酌言连连摆手,“是我没本事帮你,抱歉。”
尽管不知那个封印的具体作用,但她能肯定它是用来保护澹台砚的,就放心了。
“你有心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能让你说抱歉。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就算了,虽然会有遗憾,但我这一辈子要遇到的遗憾应该会有许多,不差这小小的一个。”
倒是一个豁达理智的人。
叶酌言突然想到一个好奇的事情。
“你是澹台家的家主,为什么却不学傀儡术?”
澹台砚很是理所应当的样子:“修习傀儡术的人活不过三十岁,我惜命。”
叶酌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澹台砚笑了笑,叶酌言没发现他其实笑得不自在。
世人都知道澹台家的先祖以木石铁器与兽皮制傀儡,精妙灵巧,与人无异,却不知道澹台家的傀儡术传至后代,早就变成了以活人炼傀。
这是澹台家最大的、最肮脏的秘密。
澹台家的傀儡师活不过三十岁,是报应啊。
夜色愈浓。
梅雪清绝内一片寂静,月色覆过台阶,也攀上屋瓦,澄清如水,孤寒胜霜。
如果再有冬日的梅影绰约,白雪砌枝,也配得上清绝二字。
叶酌言推门回房,却见谢池羽支着下巴坐在窗边,脸色有些难看。
叶酌言左右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没走错屋子,才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谢池羽语气严肃:“我有话要问你。”
“问。”
“为什么你与离音相见如故,与认识不久的倾颜几人毫无间隙,甚至与只见过几面的澹台兄妹都能相谈甚欢,却经常刻意与我疏远?”他竟然问得直接而委屈。
叶酌言浑身一颤,哎哟这是哪根筋不对,这还是谢池羽吗?
“我哪有……”
“你连承认都不敢?”谢池羽截断她的话,头一回用逼仄的目光看她。
叶酌言隐约之间能明白他的心意,可她再也不想喜欢一个人,信任一个人了。
更何况,他也出生在步步为营的皇室,他也有心要当帝王,他与谢时安又有什么不同。
叶酌言垂眸躲开他眼神里的质问,沉默不言。
“你难道还喜欢谢时安?”谢池羽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就气得炸毛,连着给自己灌下几杯清茶才忍住了怒意。
“我没有。”叶酌言的语气有些冰冷。
“我真是好奇,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谢时安越发肯定自己的这个猜测是对的,他扬起一抹笑意,不知道是在讥讽谁。
“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叶锋手里的兵权,为了你这个北齐祭司的身份,你敢说自己一点都没看出来?他对你说了多少次谎,伤了你几次心,你当真毫不介怀?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不曾许你一心一意,不曾说要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几句花言巧语罢了,他转头就能一字不落的同别的姑娘重复一次,你难道不嫌恶心?”
“你闭嘴!”叶酌言拍桌而起,如同被戳到了痛处。
谢池羽没打算惹她发火,可自己心里也憋着怨气,每一句话都带着根本无法遣散的不痛快。
“叶酌言,你一心认定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你的固执与宽容为什么不能用在我的身上?”
叶酌言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或许是有了动摇,她静默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你与他也会变成一样的人。”
“我与他不同。他只愿和你花前月下,我不惧与你共赴生死。”
谢池羽的目光真挚而灼热,叶酌言连退数步,只叹承受不起。
“到此为止吧,靖王殿下,你我各退一步,刚才这些话也当从未说过,否则,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靖王殿下?他最不喜欢叶酌言这样称呼他,显得生疏又别扭。
他想说些轻松的话来挽回这生硬的气氛,却见叶酌言早已别过身去,用冷漠的背影回绝了所有可能。
当真无法挽回么?
谢池羽不信。
“叶酌言……”
“你走。”叶酌言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还有那些花草,回盛京之后我会找个地方将它们移植出去,你以后也不许再送了。”
“你要是觉得看着碍眼,毁了便是,何必费力气移去别处。”谢池羽已经不想问叶酌言怎么知道送花之人是他,此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脑袋都被她气得有些糊涂了。
“好。”叶酌言冷声应下。
好?
“你是不是从不在意我是否难过,觉得我纠缠于你实在可笑,连正眼看我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是。”
谢池羽怀疑自己听错了,半晌没办法进行思考。他下意识的夺门而出,生生咽下了喉间的腥甜。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疯狂涌入眼眶,叶酌言顺着悲伤掩面而泣。
谢池羽的确很好,但与她无关。她早已决定,救活神树之后,就永远离开盛京。
叶酌言伸手想抹去眼泪,可是这一次,泪水倾泻而出,再也止不住了。
翌日。
离音与秦衣蹑手蹑脚的在叶酌言的房门外踱步,神色紧张不安。
“这都午时了,你快去叫雪盟主起床吃饭,免得她饿着。”离音推了推秦衣。
秦衣跳出老远:“我不敢去,万一雪盟主醒了之后又开始……你与雪盟主更亲近些,你去。”
“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去叫她。”离音连忙摇头。
“我也是大男人。”秦衣挺直了身板,理直气壮的吼了回去。
离音想了想,目光正好落到了路过的倾颜身上,赶紧朝她招了招手。
倾颜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直到发现这两人用看见救星的眼神看她,暗道不好,转身准备开溜。
“别走啊倾颜。”秦衣拉住她,小心翼翼的与她商量,“倾颜,帮个忙呗,雪盟主到现在还没起床,你去叫叫她。”
倾颜欲哭无泪,今早她去叫了谢池羽,谁知谢池羽火气未消,让她不敢大声出气。现在她可没胆子去叫这位能拿眼刀子杀人的祭司大人。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
谢池羽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奇怪的看着三人。
“回禀玄盟主,我们正在商量谁去叫雪盟主起床。”离音有些局促。
“她还没起床?”
谢池羽微露惊讶,叶酌言可不像是个会赖床到午时的人。
“或许是因为累着了。”秦衣挠了挠头。
“累?”谢池羽挑眉看他。
“对啊。昨天也不知怎的,雪盟主哭到了子时,大约是哭累了,房里才没了动静。也不知道什么人有这本事,竟能让雪盟主难过到这种地步……哎哟!”
秦衣的左脚被离音狠踩,右胳膊被倾颜用力掐了一把,他才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