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羽察觉到了叶酌言指尖的轻颤，刚要问她怎么了，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应该见过这道疤。她知道了？
谢池羽不安的垂下了眼眸，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一句意料之中的质问。
生肌之力灌注进了他的身体，身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瞬间长出了新的皮肉，身上的疼痛也散得一干二净。
“不生气？”谢池羽笑吟吟的问她。
“嗯。”叶酌言哗啦一声扯下他的一截衣料，擦干净了自己手指上的血。
偷偷转身过来的倾颜恰好看到这一幕，赶紧心惊胆战的转了回去。
“那就好。”谢池羽的笑容不变。
好你大爷的，整天戴个面具装高深莫测，装不认识，真是厉害死了。
叶酌言把沾血的衣料往他怀里一扔，快步走到一边坐下了。心里的无名火确实也很快就消了下去。
“二位盟主，我们可不可以转过来了？”秦衣适时打破了沉默。
“可以。”谢池羽的心情不错。
叶酌言倚靠着背后的树干，沉默良久，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失控。
她闭眼假寐，白色的光环从她身上散发开来，笼罩在几个人的上空，浑身的疲惫迅速消退，被说不出的安定感取代。
睡意汹涌袭来。
一夜好梦。
秦记钱庄在檀州的势力一早就为谢池羽购置好了一处别院，名为“梅雪清绝”。
别院不大不小，胜在清幽雅致，是叶酌言会喜欢的模样。
檀州店肆林立，人流如织，繁华程度不比盛京逊色。
“叶姐姐！你也来檀州啦？”
稚气未脱的呼喊声欢快活泼，如有重逢故人之喜。
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姑娘灵巧的挤开人群，负手站在叶酌言面前，笑眼弯弯。
叶酌言打量了她片刻，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小妹妹，我们不认识吧？”叶酌言说。
“我叫澹台近晚，叶姐姐叫我晚晚就好啦。在盛京的时候，我偷偷见过你。哦对了，你认识我哥哥，就是有天夜里跑进你府上避难的那个人，他叫澹台砚。”晚晚笑吟吟的对她说。
叶酌言想起那个人了，竟然是澹台家的人。
“你是来参加群英大会的，对不对？”晚晚眨巴眨巴眼睛。
叶酌言笑了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晚晚坦然道:“按理说我应该是你的对手，因为我也要参加群英大会，不过嘛，我与姐姐你投缘，就不必当对手了。日后比赛场上若是遇见了，还请姐姐当我一马，当然啦，我也会手下留情的。”
叶酌言被她逗乐了:“好啊，我先谢过你的手下留情。”
谢池羽若有所思的盯上了这个丫头。
晚晚嘿嘿一笑，原本还想与叶酌言多聊几句，却因谢池羽的眼神而不自觉的打住了话头，只问:“叶姐姐现在住在何处？”
“梅雪清绝。”
“那我们晚一点再来看你。”晚晚一溜烟潜入人群之中，再也瞧不到人影了。
“你认识她？”叶酌言歪头看向谢池羽。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谢池羽悠悠开口，半是猜测，半是提醒，“檀州的澹台家有个天赋异禀的小姐，名字叫澹台近晚，她自小精研炼傀术，出自她手的傀儡无不敏捷强悍，其中有十个傀儡最为精妙。”
叶酌言想夸赞这个狡黠可爱的姑娘一句天才，却想到了只要学了炼傀术的澹台氏人不仅活不过三十岁，还会死于非命，不由得摇了摇头。
“可惜。”
谢池羽没好奇她可惜什么，只问:“她刚才说的‘我们’，还包括谁？”
“应该是指她的哥哥吧。”叶酌言坦言。
“澹台砚？澹台家的新任家主。这个人倒是聪明，喜好游历四方，对炼傀没什么兴趣。”谢池羽挑眉，“你与他们什么关系？”
“许久之前见过一面而已，能有什么关系？”叶酌言移步去了别处。
夕阳西沉，晚霞漫卷如盖。
别院里来了一位客人。
“别来无恙。”澹台砚眉眼含笑，带着一身世家弟子惯有的神采，与初见时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还未正式与你说过，我叫澹台砚。”
谢池羽负手站在一旁，对这个仿佛与叶酌言熟识的人面露不悦。
澹台砚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谢池羽的不善，他转身直视谢池羽的目光，问:“阁下如何称呼？”
“玄君。”谢池羽微微一笑。
闻言，澹台砚微蹙眉头，不等旁人察觉，他又迅速恢复如常，笑道:“原来是长清的玄盟主，幸会。”
似乎想起了什么，澹台砚惊讶的看向叶酌言，若有所思道:“听说雪盟主也一起来了檀州。”
叶酌言只笑不语。
他问:“我应该称你为雪盟主，还是祭司大人？”
“随你。”
“好，酌言。”澹台砚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叙旧，有些话想单独与你说，酌言可否赏脸同去？”
叶酌言想到自己来檀州其实是为了蕴焰草，就朝谢池羽摇了摇头，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对他说:“我去去就回。”
走进一间雅致的包厢，叶酌言淡淡道:“我们并不算熟悉，哪有什么可以叙旧的话。”
“现在是不熟，以后就好了。”澹台砚笑容不变，“再过三日就是群英大会，你们可有拿第一的胜算？”
“当然。”叶酌言的话语平静轻缓，却掷地有声，“否则我们何必千里迢迢来这一趟，没有意义的事情，至少我是不愿意做的。”
“希望你这句话会让我澹台家的那几位长老有危机感。”澹台砚的自信并不输她，“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成了长清的雪盟主？”
叶酌言不答反问:“你对长清并不友好，应该不只是因为群英大会吧？”
澹台砚与谢池羽对视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幽怨即便隐藏得再好，也被她捕捉到了痕迹。
澹台砚哼了哼，不满道:“我与长清有仇。”
叶酌言惊讶不语，等他把话说完。
“你还记得我当初伤得多惨么？被长清的人打的。”澹台砚撇了撇嘴，看上去记仇得很。
“天下人谁不知道长清是收钱办事，你要怪就怪出钱买你性命的那人，怪长清做什么。”叶酌言挑眉看他。
“没人出钱买我的命。”澹台砚哽了哽，面露尴尬，“是我去长清找一件东西，被发现了，嘿嘿……”
“……”叶酌言头一回见到有人敢当着主人家的面，说自己曾去人家里做梁上君子。
“活该。”叶酌言皮笑肉不笑，“你想偷什么东西？”
“不是偷，你可别乱说。”澹台砚急了，“就是想取一小块锻石回去研究研究而已，我连等价的银票都带上了。”
“锻石？什么东西？”叶酌言从来没听过长清有这东西，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
“很厉害的东西。往铁浆里加上一些锻石粉末，铸成的铁器机关就会变得异常锋利。晚晚那时在研究改良戴在傀儡手上的铁制护爪，听闻有个地方出了锻石，便与我星夜赶去，可惜到了那里才知道，锻石早已被长清的人搬空了。”澹台砚语气遗憾。
叶酌言哦了一声，想起为谢池羽所用的纪家，就不觉得锻石被藏在长清有什么奇怪的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许久。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事？”澹台砚问她。
“嗯。”
“现在问。”澹台砚心里好笑，难怪她会爽快答应与他出门。
“蕴焰草，你听过没有？”
澹台砚愣了一下，摇头。
叶酌言看见他神色微变，心中一喜，他知道蕴焰草。
她知道暂时问不出下落，就想着先与他套个近乎，她打量了澹台砚许久，心里一惊。
他身上有一个封印。
叶酌言忙问：“除了我以外，你是不是还见过别的有灵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