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那堵墙缓缓移开,露出一间空间很窄的暗室,其中仅有一方书架,一盏烛台。
叶酌言一眼瞧见书架上放了几只锦匣,她快步上前,却见锦匣上的锁已被撬毁,其中空无一物。
来迟了。
没有拿走屋内值钱的物件,直奔锦匣里的东西而来,定然不是普通的盗贼所为。难道……是熙元帝的人?
或许是当年为了解北齐的困境,派人前来寻找可能派得上用场的宝物。又或许是觊觎星氏祭司的秘密,想探知一二,毕竟,对于星氏一族身上的灵力,很少有人不羡慕。
叶酌言有些不甘心,四处观察了一遍,却也一无所获。正准备离开时,目光恰好扫到了书房窗外的一个小水池。
池内水光盈盈,时有涟漪。
四下无风,池内也无鱼,哪里来的涟漪?
凝视了片刻,叶酌言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那不是水的波纹,而是灵力的波动。在普通人眼里,池面水平如镜,毫无异样。
叶酌言将手伸向池中,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拽了进去。
待她站定脚跟,满目是竞相争艳的花草,或清幽高雅,或繁密华贵。很多都见所未见,尤觉新奇。
不远处有一个小凉亭。
叶酌言快步跑了过去,只见凉亭的一根立柱上刻有手心大小的符纹。亭内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凳。桌上放了一方笔砚,一封信,几张羊皮卷和一本破旧泛黄的书。
叶酌言展信来看,工整端秀的字迹映入眼前。
信没有写完,只有一句“一别两年,我一切都好。”
信上未写称谓,落款处留有“星渊”二字。
叶酌言猜想,就是因为信上这个人,星渊祭司才迟迟未出嫁的吧。
她放下信笺,翻开了那本泛黄的书,越往下看越掩不住惊喜。
正是她要找的功法。
虽然是最基础最入门的,但她如获至宝。
根基都扎不稳的人,大多注定失败。
书页已有破损,想来是星氏一族传了数代的东西。
至于那几张羊皮卷,她见其上记载的那些占卜推演之术甚是有趣,打算一同带走。
叶酌言将书与羊皮卷塞入怀中,又把信纸放回原位,虔诚道:“请星渊祭司见谅,待我学会这些东西,一定将功法与羊皮卷全部归还。”
亭内既没有记载如何离开这里的办法,也无开关,只有柱子上的那个符纹让叶酌言觉得非比寻常。
那符纹画的是一只恶兽的图案,像狼。
叶酌言盯着符纹看了许久,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伸手摸向它,指尖触及到它的那一瞬间,耳边仿佛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狼嚎,她觉得头昏脑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故意扰乱她的意识,眼睛也疼得厉害。
叶酌言赶紧扶着石桌坐了下来。下一刻,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符纹如纸片一般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幻化出一只胖胖的小狼。
“主人!”
奶声奶气的声音吓得叶酌言刷的站了起来。这小家伙还会说话?
小狼眼里的惊喜很快就变成了疑惑,它伸出爪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疑惑的看着叶酌言。片刻之后,它拱起了身体,亮晶晶的眼里迸发出了凶光。
“你不是主人!你怎么在这里?”
叶酌言愣了愣,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找东西的吧……
“你的主人,可是星渊祭司?”叶酌言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那是当然。除了最最尊贵最最厉害的星渊祭司大人,还有谁配当我的主人?”小狼神气的扬起了脑袋,仿佛在暗示叶酌言赶紧说些对星渊与它的漂亮话。
“嗯,对。”
“不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得意了片刻之后,它突然又露出了凶相。
“我……我不是坏人。”叶酌言吞吞吐吐,她不愿撒谎骗它,也不太敢说真话。
小狼围着她走了一圈,清亮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仿佛想把她的心窝子也看个清清楚楚。
“嗯,我瞧着你也不像是坏人,不然你很快就要死了。”它龇牙咧嘴道。
叶酌言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这个声音软糯糯的小家伙还能把她吃了?她挑了挑眉:“怎么说?”
“这片灵犀境是我主人所创,我主人就是这里的领主,要是有人敢擅自闯入,她动一动念头,就能把这人彻底抹杀了。”小狼一脸不屑的给她解释。
“这么厉害?”叶酌言将信将疑,心想以后如果有机会,她也要创一个灵犀境。
“你是我主人的朋友?她怎么没一起进来?”小狼见叶酌言依旧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狐疑的盯着她。
“星渊祭司……死了。”
“死了?”小狼愣在了原地,来回踱步的爪子突然僵滞。
“十六年前,星渊祭司与恶龙大战了一场,最后同归于尽。”叶酌言说。
所有人都知道星渊已死,被破格葬在皇陵。据说那天有百姓从北齐各地赶来,千万人挤满盛京的街巷,为她送行。
“她死了?”小狼蹲坐在地上,轻声念叨着,仿佛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别太难过了……”叶酌言想安慰它,可是底气有些不足。
惊天动地的哭泣声响彻灵犀境。
“怪不得我早就感觉不到与主人的契约之力了。”
“主人不是说等她解决那只凶兽,就会来找我的吗?”
“我等了她好久好久,她都没来。我好想她。”
“我以为睡着了能梦见她。我在这破柱子里睡了十六年,可是为什么一次也没梦见过她。”
叶酌言见它抽泣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心里也难受起来,又仔细听清它说了这番话,不禁红了红眼眶。她席地坐下,摸了摸小狼的头。
“星渊祭司是为了解救天下苍生而牺牲的,所有人都感念她的恩德。”
“天下苍生……”小狼擦了擦眼泪,哼了一声,“主人只因有了灵力,便一定要为天下苍生而活?再过数载,还有人记得我的主人?你记得前几任祭司么?”
叶酌言一时哑然。
沉默了片刻,她正色道:“身怀灵力,自然不必为天下苍生而活。可身居祭司之位,便留不得后路了。星渊祭司若是有一丝不情愿,就不会做如此决定。”
而血肉之躯换来的,正是让整个家族流芳百世的荣誉。
这一句,她觉得太残忍了,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小狼张了张嘴巴,想反驳她几句,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她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