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太过熟悉，让顾疏渺还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捧着手接受这个真相。
面前这个陪了她十多年的人，到头来也是害她，害顾家的凶手。
顾疏渺开口，只觉得嗓子很干，塞满了苦涩之味：“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小姚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偏过头不言语。
她轻轻咳嗽一声，不知想起什么，眉眼温涟：“那时候母亲过世，我整天食欲不振，不说话。后来嬷嬷把你带来了，嬷嬷说捡到你的时候都快没气了，不知父母。
嬷嬷说你性格跳脱会讲笑话，让你在我身边。你那个时候大抵也是十岁左右，整天研究怎么逗我开心，给我做果子。”
渺渺说着眼底的清冷之意被朦胧泪水取代，视线逐渐模糊，她弯着眉眼，声音温柔：“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做果子，你笑着对我说想要研究一种让人吃了就开心的果子……时间过得真快啊。”八壹中文網
顾疏渺抬起头，将眼中湿润憋了回去。
“小姚，我现在身子好了许多。”她对小姚笑笑。
小姚扭过头看着她，也笑了：“我知道。”
“我和他……”
小姚瞄了一眼顾玠，又看向顾疏渺笑说：“我也知道，侯爷对姑娘确实很好，哦，婢子说错了，是太子殿下……”
顾疏渺一步步逼向她，哽咽着轻声问：“真的，是你？”
“萧主公之徒，杀手代号肖遥，见过顾长小姐。”她对顾疏渺行了一礼，她声音平淡，像是往日一样给顾疏渺说家常，平日里发光的大眼睛，只剩下冷意和疏离。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时刻在摆正自己的身份，她告诉自己，肖遥你是细作，主公的命令就是天命。
那些丫鬟们都说她真好命，成了大小姐的一等侍女，小姐这么好，对人温柔，从不克扣下人的份例，把她像亲妹妹一样宠着。
她父母都是萧家的杀手，生下她不久，二人遇害，只留下她。是萧主公亲手把她养大，从小培养她成为一名杀手。十多年后，顾丞相朝中地位威胁到主公，于是她便在顾家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身边服侍。
她是埋伏在顾家多年的毒瘤。
后来萧贵妃给了她一剂药包，告诉她，这样就能好好控制好未来的太子妃。
这些年，顾疏渺是个怎样的人，她如同浮萍，孤零零漂浮，一个人独坐楼阁，温柔又孤独。顾疏渺对她很好，从没有打骂过她，如同她们所说，顾疏渺像一个温柔的姐姐。就算自己生着病，也要嘱咐她多穿点。
她小时候被主公训练，训练不好就不准吃饭。所以她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有吃的时候，尽量塞满肚子，可能下顿就没有了。
她每次吃得狼吞虎咽的时候，顾疏渺对她说，慢点吃，若是喜欢日后还有。
说真的，她是真的舍不得啊。
她不忍心下手，不忍心害她。可是她身上背负着天命，如果她不来执行，那么还有下一个人要来折磨她。
她下药的时候控制着量，许多次在她面前吐血，她不忍心握着她的手说，姑娘咱们不喝药了好吗？
可是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顾疏渺。
她步步为营，走一步，要犹豫许久。她既怕主公那边发现自己生出背叛之心，又害怕姑娘这边知道自己身份而对自己失望。
可是再怎么怕，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她笑着把刀递给顾疏渺，顾玠眼疾手快，夺过李晏手中的剑架在她脖子上，眸中溢出杀机：“你动她一下试试。”
她没有动，也没有像刚才一样挣扎只是对顾玠道：“侯爷，婢子再给姑娘说句话，行么？”
顾疏渺垂下眼帘，用手将顾玠架在小姚脖子上的剑移开：“你说。”
“姑娘，婢子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亲手杀了婢子吧。”她冲顾疏渺笑了，“婢子心甘情愿赴死。”
顾疏渺脑海中闪过无数张顾家的人的脸，想起她父亲冤死狱中，被世人唾骂为奸相，想起顾迢袅，想起一个个死了族人。
她想起前世种种，颤抖着一双手终于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