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酒鬼的脖子上边架着一把剑，剑在月光下发出微冷的银光，顾疏渺也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向来人看去。
少年目光冰冷，冰蓝色圆领袍上沾了一些鲜红的血，一把长剑被他那双修长的手稳稳握住，架在面前喝醉酒的男人身上。
二人眸光相对，顾玠是完完全全动了杀心，但又害怕顾疏渺看他杀人会怕他，他朝顾疏渺歪歪头，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杀了吗？阿姐。”
顾疏渺摇摇头：“先救袅袅。”
“好。”他二话不说，行云流水般收了剑。
因为顾玠在，渺渺的心也很快安稳下来，很快顾玠就找到了一家医馆，本来已经打烊了，但又畏惧顾玠手中的剑。
大夫立马接过女子怀中的孩子：“娘子，你这孩子大抵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早一些倒是没什么，若是再晚一些，可就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了。”
渺渺轻轻“嗯”了一声，顾迢袅却依旧抓着她的衣领不肯放。
“袅袅听话，一会儿就好了。”她低首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声音温柔，“听话好吗？”
顾迢袅终于松开了手。
察觉到顾疏渺的情绪不对，少年在一旁也没说什么话，将她搂在怀里。
她被顾玠搂在怀中，传来对方温热的体温。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原来久别重逢的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想哭。
他真的说到做到回来了，可是顾疏渺知道他不久就会回去。尽管这样，顾疏渺还是很高兴，至少回来了不是吗？
“袅袅她早上明明还好好的……”她话到嘴边哽咽了一下，“父亲与付蓉已经歇下了，我便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知道。”
他知道……
渺渺抬头与他的视线相撞，所以那颗红豆是他放的吗？顾疏渺没好意思问，只好咽下心中的疑问，她也没提那件事。
其实……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顾玠了。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
“子行……”顾疏渺突然有些不舍，她起初就是抱着复仇的心态而活下来的，可如今这世上又有了很多让她牵挂的东西。
所以，她舍不得了。
是她太贪心。
顾玠无处安放的手，终究还是落在她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垂眸盯着她的脸，唇角扬起来，将泪水打湿贴在顾疏渺脸上的碎发撩起来，别在她耳后，声音温柔徐徐道：“哭什么？新年要快乐。”
渺渺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怔了一下抬头问他：“你受伤了！？”
她眼睛里还噙着泪水，没在他面前滴下来，连勾着他脖子的手都是颤栗着的。
“我一个人来的，免不得被萧家盯上。一大老爷们儿能有什么事。”少年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倒是带着恶趣味的，唇角也微微翘起来。
顾疏渺拍开他的手，端起嫡女的架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皱眉对他抗议道：“你弄乱我头发了！”
顾玠在她头顶轻笑一声。
就算是骂人，也是带着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丝毫没有攻击性。
“还挺有架子。”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评价。
顾疏渺红着耳朵没理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不是镇守西疆吗？怎么回来了？”
不怪她才想起来，和顾玠待在一块儿，她很容易紧张，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她鼻头还有些红，眼眶也是，还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了，头发也没怎么理好，有些毛躁。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疑惑不解地盯着他。
顾玠被她这副狼狈样儿给逗笑了，他眉眼像月亮一般弯弯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味道：“不就是想和你说声新年快乐呗！”
渺渺：“……”
这只老狐狸狡猾至极，谁信他说的话？
顾子行挑眉注意到她抽搐了一下的嘴角，他轻笑出声，少年笑得轻狂又被月亮渡过来的光所柔化，俯身在她耳畔郑重地说了一句：“渺渺，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