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姚取了一壶酒，接着又让小姚退下。自己一个人留在里头喝着闷酒，她以前是不喜欢喝酒的，但自从她当上皇后之后，一个人守着孤独又寂寞的长夜，无聊了便试着一醉解千愁。
到最后一有什么心事，她就喜欢喝酒。
“哥哥，阿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篝火冉冉升起，如白昼里天边透亮的太阳，照亮了整个黑夜。
顾玠没有回答，只对她说：“袅袅先去休息。”
小孩像一只小鸡仔啄米，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跑到小姚身旁，又回头对顾玠说道：“要不要哥哥去哄哄姐姐？”
顾玠没回答。
袅袅觉得这个哥哥整天冷这个脸真没意思，而且她可没忘那日夜里撞见他杀人的场景，但是姐姐好像在这个哥哥身边笑容也多了起来。
袅袅纠结之下才让他去哄姐姐的。
小姚将小女孩抱起来，哄道：“小小姐，我们先去歇息，好不好？”
袅袅的纠结和烦恼一下就烟消云散了，还开小差扣着小手，极认真听话地点着脑袋，乖乖地回答道：“好！！！”
一双手扣上门口，敲了几声。
他的手骨节分明，像青竹。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筋，细看之下还带着执剑留下的细茧。手掌很大，手指也长，微微弯曲起来，握上金属制的门扣，贴在门上敲了几声。
“阿姐，睡了吗？”
“咯吱”门开了一条小缝，接着又敞开了一角，顾疏渺站在他面前，低垂着头如同晒焉的花。
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顾玠弯腰撑着膝盖，与她平视，放轻了语气哄道：“怎么了？”
其实她有挺多话想给顾玠说的，但是说着大段大段的话，感觉又有些矫情。
不过是任务快要完成了而已。
但是顾疏渺觉得冥冥之中牵着二人的那根线就断了，他们或许从此以后不会再有太多的交集了。
渺渺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会失落。
明明面前的这个人表里不一，看上去是一口干净清澈的潭，实际上是一口摸不着底的深渊。
她面前的这个人。
是被恨意浇灌生长的毒株，是卑微受人践踏，命如草芥的奴才，是想一手掐死她的疯子。
他淡漠残酷，手段狠毒，野心勃勃，内心扭曲，似乎一切不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但是她不讨厌。
她不讨厌他。
二人距离很近，顾玠这样弯腰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好能看见他的脸，甚至能看见他薄薄的眼皮上几乎透明的血丝。
渺渺红着脸退了一步。
顾玠看她的反应，直起身若有所思地挑了一下眉，懒散地哂笑一声。
顾疏渺听见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地划过头顶，抬头正好能看见少年的下巴，骨骼清晰，颌角分明，她不知道顾玠笑什么，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脸颊滚烫：“怎……怎么了？”
“这是喝了多少？”
原来是以为是她喝酒才这样的，顾疏渺心里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不知道……”
顾疏渺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想要逃离这个人的笼罩，吹一吹晚风。她从顾玠身边走过，顾玠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挟制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去哪？”
“我去散散心。”
她晃着脚步，脚下虚浮，像一只被守株人等待落网的兔子。风吹过来，让她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但大脑仍旧发麻。
顾玠垂着眼向她靠近了一步，周围气压有些低，让人不容置喙：“我陪你。”
渺渺知道他在怕什么。
“我不去找楚瑾。”她道，“哪也不去，就在不远处吹吹风，你也别过来。”
顾疏渺努力挣脱他的控制，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声音微冷命令道：“放开我。”
她现在脑海中全是前世的画面，每走一步就会想起一点，对顾玠的愧疚就会多一分。
她想，或许她才是最对不起顾玠的。
顾疏渺心里一团乱麻，一看见顾玠自己就更加没由来的窘迫，连心情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牵着走。
可是自己又不得不承认，她看见顾玠也会偷偷开心，会开心好久。心里另一种情绪又在作祟，沉闷，愧疚。
有时候让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