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顾玠却不说话了,眼里闪烁着泪光。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月亮,月亮很亮,照在了她眼底。
她泪水滚烫,滴在顾玠手心。
“你会没事的,顾家会没事的。”他语气中是难以掩饰地急促。
她是醉了,且醉的厉害,从榻上起来晃着脚步走到窗边。
窗外月光明,宫中秋叶被风吹落,给整个皇宫渡上了一层萧瑟的昏黄景象,她仰头,提起手中精致的白玉酒壶,喝起来,酒能浇愁的。
她想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又怎么样都看不清。
“渺渺。”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嗯?”她有些发晕,听见有人叫她还是回头去看。
“若我谋反杀了楚瑾,你会不会恨我?”
啪嗒。
她手一松,白玉酒壶从手中落下来,应声而碎,地上酒壶被摔碎,琼浆玉液化成一滩清水,夹杂着白玉瓷碎片。
顾疏渺猛地从床榻上撑坐起来,急促地呼吸着。
怎么可能!?顾玠他怎么会谋反!?
小姚看她不对劲,细语询问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
“都已辰时了,该去给老太太问安,婢子正想叫你呢。”小姚笑着递给她药盏,“姑娘快喝了药再去吧。”
顾疏渺接过药盏喝了一口,想起什么,问小姚:“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姑娘昨日醉酒了,是小侯爷抱姑娘回来的。”
“……哦。”
顾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轻轻舀着碗中的早粥,旁边的婆子与顾老夫人说着昨日夜里的走水,活活烧死了刘氏。
顾老夫人脸上平静,没什么情绪波动。
“祖母!”
女儿家一身浅绿水碧色水纱裙,跨进门来对她福身:“祖母万福,给祖母问安了。”
顾老夫人放下汤匙,对顾疏渺招手:“唉哟我家渺渺,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身子好些了没。”
顾疏渺走了过去,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欣慰地笑道:“不错,祖母看我家渺渺这几天气色都好了许多。”
“祖母,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这副身子什么样,我清楚。”顾疏渺挠挠耳朵,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大最善意的谎言。
她话音刚落,顾老夫人就假装板着脸,拍她手,嗔道:“胡说!咱们渺渺这几天越来越好,祖母心里开心极了,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顾疏渺低头笑道:“知道啦祖母,渺渺不妄自菲薄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那手中方帕揩起泪来:“听顾玠说,今儿你们要回长安去了?”
“是。”顾疏渺挠挠耳朵,“总不能我和子行老是麻烦你,都快两个月了,怕爹爹也着急。”
“哪里麻烦!真是的,你爹爹一个大男人一天忧心这儿,忧心那儿的。我就没曾见过他什么时候忧心忧心自己!”顾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想起顾严河又叹气道,“雪儿去了这么久,就不曾纳个妾,分散分散枝叶。
收养个孩子,还把人孩子送去沙场上,这九死一生的事。如今顾玠争气,凯旋封侯,我真是想不通这逆子,如何甘心把孩子送去沙场!”
“顾姐姐。”顾迢袅被顾媛音抱着,见顾疏渺已经来请安了,又听见与顾老夫人的对话,一把抱住顾疏渺,“顾姐姐要走了么?”
“嗯。”顾疏渺蹲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要!袅袅不要阿姐走!”小团子拉着顾疏渺哭起来,“阿姐……呜呜呜呜袅袅,袅袅会想顾姐姐的,姐姐要回来看袅袅!”
“好,看袅袅。”顾疏渺轻声哄道。
顾媛音对她行了一礼,递上一个荷包:“顾姐姐,这是回礼,多谢。”
她虽然也舍不得顾疏渺走,好不容易才多了这么一个知心的姐姐,但现如今她也不得不走。
正式辞别之后,几人出了顾府,在江南街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