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远处的顾媛音却看得无比清楚。
他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吃甜食,却尝了顾疏渺手中的茶饼。
此时此刻,不管顾玠是顾疏渺何人,看他此反应,顾媛音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尝完茶饼的顾玠突然站起身来,对顾疏渺行了一礼辞别。
顾疏渺正纳闷为何他突然走了,难道惹恼他了,她又做错哪里了?
正抬头去看他,却看见远处的顾媛音与顾玠一起走了,渺渺了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许少男少女约会也未可知呢。
……
“堂姐身子没事吧。”顾媛音跟着顾玠身后出来了。
“阿姐这几天好多了。”顾玠答。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顾媛音从袖中取出一个平安符递给顾玠,“听闻堂哥征战沙场,这刀剑无眼,还望堂哥平平安安。”
少年的黑眸又沉了下去,冷声道:“不必了,多谢。”
见他转身想走,顾媛音一急,竟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只在一瞬,一只平安符从他袖中掉了出来。
本应该是鲜红的平安符被洗得发白,褪了色。上面的“福”字仍旧清晰,但边边角角的针线已经脱落不少,不知被人拿在手中看了多少次。
这绣工……
顾媛音认得是顾疏渺的,她将那个发白褪色的平安符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他手里,讪讪笑道:“原是已有了,是媛音多虑,叨扰顾小侯爷,媛音先告辞了。”
她匆匆对少年福身,脚下像生了风一般想要逃离,身后的侍女疑惑询问:“姑娘,怎么了?”
顾媛音摇摇头,脚步沉重极了,她什么也不想说,更不敢说。
一个平安符被他贴身携带,也不知多少年,都褪了色。
其心昭然若揭。
可顾疏渺是他的姐姐!
怎么能够!这怎么能够!
若被人知道,定是要被口诛笔伐的!可她越想越是嫉妒,越是嫉妒为什么顾疏渺含着金钥匙出生,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事物她都有,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
“你去哪了!”刘氏板着脸,拦住了顾媛音去路,“小贱蹄子,又去顾疏渺那了?”
“见过大娘子。”顾媛音福身,刘氏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顾媛音心底有些厌烦,“顾姐姐身子不好,我理应多去照顾她。”
刘氏泼辣心狠,不知荼毒多少个妾室的孩子,她的姨娘刚生下她来,便被刘氏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罚去跪院子,甚至她和她姨娘冬日里一度烧不起暖炭,领不足月例。
“哟!还当有我这个大娘子呢!”
刘氏对着顾媛音扬指怒骂道:“你个小贱胚子,我呸!竟学了你姨娘那狐狸精勾引人的本事,竟想攀附丞相嫡女和京城镇北侯府的小将军?你个不知廉耻,不知轻重的!”
顾媛音虽是舞姬妾室所身,但从小被自己姨娘灌输诗书礼乐,名士骨气,身上骨子自然是硬的。
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因而辩道:“哥哥不是也常去堂姐与堂兄那?还不是母亲的指使?!”
她虽叫她一声母亲,可从骨子里是瞧不起刘氏的,她是从自己小娘肚子里爬出来,便亲眼见自己姨娘受尽刘氏虐待苛责,偏偏自己父亲软弱无能,更不敢护妾室。
父亲为自己姨娘说几句话,刘氏便吵着嚷着骂他,宠妾灭妻。
“我呸!我看你翅膀硬了,竟敢与我顶嘴,今日你的饭食便不必呈上来了,让你好好反省!”刘氏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顾媛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她捂着半边脸,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身后的侍女握着她的手,不停安慰她。顾媛音心里委屈,几度吞咽,她与母亲都已经忍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败于她的意气用事。
昏暗破败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几个草墩,顾媛音坐在地上,肚子不停的咕咕叫着,她摸着肚子,摸到了自己腰带上系着的平安符。
她凝视着手中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听见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想来,应是她身边的侍女出去寻吃的回来了。
可打开门,却见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