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顾迢袅难逃的一劫。
前世她被拐，塞进掖庭受非人所虐待，被打断双腿，面目全非，最后含冤而死。
就算平日里顾疏渺再如何淡定从容，此刻也不免慌了神。
“我已派人去寻了。”
顾玠淡淡道。
顾疏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可顾疏渺不亲自去找，又怎么会真正放心？
“我要亲自去找，以免二房动的手。”顾疏渺眼神坚定下来。
顾玠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头上戴的白色幕篱：“好。”
顾疏渺抬起头来，正与顾玠目光对视，灯火葳蕤，少年身影映在她的眼底。
顾迢袅前世被拐卖至长安一个官人府邸做婢子，那家后来被楚瑾定罪，家里女眷收入掖庭做罪奴。
长安，对，往长安去了。
顾疏渺恍然，对顾玠道：“子行！掉头往北，封城！”
“好。”
过了不久，顾玠身边的属下便发现了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抱着一个被迷晕的小女孩。
大汉见有人追捕，跑得越来越快，脚下生风，大汉动作迅速又熟练，接应的马车一到，还不等人反应，大汉便钻进了马车中。
只是一刹那。
那个为首的戴着白色幕篱的女子，从身旁黑衣侍卫的身上取了一把弓箭，纤细的食指并着中指，夹起弓箭上的翎羽，对准驾驶那匹马。
城北烈风袭来，只见女子凛然的身姿，风吹起了她头上掩面的白色幕篱，露出女子的面容。
她杏眼微眯，如黑蝴蝶一般的睫毛一颤，拉起弓箭“唰”的一声。
带着翎羽的长箭划破了烈日白月。
那匹马中了箭，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声，没跑几步就直挺挺栽倒下去，吐着鲜血。
马车上的人跟着马儿栽倒下去，两人抱着一个小孩跳下马车。
大汉也知道自己拐的是什么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他从马车中滚了下来，从胳膊上掉出一个匕首，握在手中架在小女孩脖子上，对自己远处的一大片顾府侍卫吆喝道：“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让她给我陪葬！”
大汉看着乌泱泱一群侍卫包围着他与接应他的同伙，被逼得喘不过气，情绪越来越激动昂扬。
“不然我杀了她！”
顾疏渺用手夹起一支羽箭，拉开箭弓，她面色冷然，仿若无闻。
白月映照下，少女脸庞冷绝，头上的白色斗笠随风飘然，顾玠看清了不远处的她。
手起手落。
她的第二支箭精准地射进大汉持刀的手臂，男人惨叫一声，立刻放开手中的匕首。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连发三只，第三只则是逼向那名接应的妇人。
妇人痛呼一声，捂着左腿上的那把利箭，瘫倒在地。
顾疏渺放下手中的弓，扔给了旁边的萧量，她站在冷风中，冷风肆意吹动她头戴的白色幕篱，和浅绿色裙摆。
她声音决绝有力。
“留活口，带回！”
远处少年的眸光倏地沉了下去。
她什么时候，学会射箭的？
身后的李晏抱拳问：“将军，可要暗卫在暗处跟着。”
他一言未发，冷眸与她对视一秒，抬起手对身后李晏挥手示意：“不必了。”
……
躺在床榻上的小姑娘缓缓掀开眼眸，看着一旁青绿衣裙的少女：“阿姐！”
顾疏渺将小姑娘扶起来：“小茶好不容易醒过来，阿姐要担心死你了。”
她手中端着的药盏，轻轻舀起药汁吹了吹，递在顾迢袅嘴边：“袅袅喝药。”
顾迢袅嗅了嗅药汁的味道，难言的皱起眉头：“好苦呀！”
“吃完我们就吃桃花饼。”渺渺摸摸小孩的脑瓜子，轻声哄道。
“好！”
有了这个承诺，顾迢袅拿过药盏，闭上眼睛，猛地将药汁灌了进去，最后衣袖豪爽地擦了擦嘴巴。
顾疏渺拿起一个糖饼塞在她嘴里，好笑道：“好好好。”
顾媛音听说顾迢袅醒了，在顾疏渺的院中，带着丫鬟赶来看望。
结果刚到院子中便听见顾迢袅与顾疏渺几个侍女嘻笑打闹的声音，顾玠则冷脸坐在一旁。
他身旁的女子坐在庭院石桌前，身板娇弱伶俜，背挺得很直，仪态算不上万千，看上去端庄得甚至有些死板。
她眉眼温婉，不时咳嗽，抬手轻轻擦去小姑娘嘴角的饼渣，声音温柔徐徐道：“小茶，慢点吃，阿姐这里有很多。”
顾媛音没让顾疏渺院子里的丫鬟禀报她的到来，只是悄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场景。
顾媛音望向顾疏渺的脸，白皙又带着病气，温婉端庄，不管对谁都是那么温柔。
或许这就是话本子里主角短命早死的白月光吧。
“阿姐做的茶饼好好吃！！！”小奶娃穿着粉粉的小衣裙，鼓着腮帮子，“还要再吃一个！”
顾疏渺摸摸小孩的脑袋，宠溺道：“好好好，今日最后一块儿了。”
白月光低头喂着小奶娃茶饼，旁边的少年则用余光偷偷看她，待她抬起头，少年又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顾疏渺察觉到顾玠的目光，不知他在看什么，或许，是她手里的茶饼？
她怕惹反派生气，放轻了声音，小声试探：“子行喜欢吃这个茶饼？”
少年皱了皱眉头，没回答。
渺渺从浅碟中拿了一块茶饼，递给少年：“赏个脸？”
闻言，顾玠冗长的睫毛忽地颤栗起来，垂眸看着她手中淡绿色的茶饼，少年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俯首咬了一块她手中的茶饼。
“好吃吗？”
“嗯。”
顾疏渺笑了笑，被顾迢袅拉去注意力，又低头去照顾小孩，却没看见少年耳尖慢慢浮现一丝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