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煜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能撑这么久。
看来薛氏是个极其惜命的人，可惜她从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若不是前段时间戚逸尘回了封地，戚南煜真想邀戚逸尘进宫来看看杀害她母妃的凶手如今遭到了怎样的报应。
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薛氏浑浊的眼睛看向走来的二人。
戚南煜俊美无比，年少的帝王意气风发，而一旁的云姝梧天姿国色。
见自己看向她，凤眸凌厉地扫了过来，薛氏对视上她的眼睛不觉瑟缩了一下。
看得出来云姝梧过得极好，戚南煜应当很宠她。
薛氏突然平静了下来，“你来了。”
李竹禀退了其他宫人，将门掩上。
戚南煜不想与她废话，“叫朕来有什么事？”
“皇帝，我这段时间在慈宁宫中想明白了许多事。”她已经气若游丝，说一句话便需要歇上一会儿。
“我这辈子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到最后却一场空。”
薛冉环视了一下宽阔却格外寂寥的宫殿，突然心生迷茫，自己好似在当年选择进宫时便走错了。
她突然心里恨透了那个人。
“沈毅他死了，可惜死得太痛快！若不是他，我怎会到如今这般田地！”
薛冉上一秒脸上还是狰狞的笑意，下一秒却突然呜咽出声，“煜儿，我最后悔的事便是害死了清黛。”
“在宫中好似只有她真心实意的待过我，她在九泉之下应当恨透了我吧。”
“我错了，我知错了……”
“若有来生，我愿给清黛当牛做马来恕罪。”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姝梧看薛冉的脸色便知道她已经命悬一线。
却对她升不起一丝同情之心。
戚南煜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中毫无波澜，好似只是在看一场无聊的戏曲。
他终于开口了，“你当然对不起朕的母后，给她当牛做马你也不配。”
“还记得娴妃吗？她何其无辜，甚至根本不会挡你的路，你便杀了她，甚至还想除掉戚逸尘，谁给你这么多大的胆子！”
“沈毅和你都该死。”
薛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如今薛家和沈家的人还好吗？”
戚南煜虽然厌恶他们，却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薛冉这么多年一直瞒着薛家在帮沈毅做事，薛家的人算是无辜的。
而那些沈家人却并不无辜，他们其中有不少人暗地里帮沈毅做事，家族也是靠着沈毅带给他们的利益才逐渐壮大。
“沈氏已被抄家，男为奴女为妓。”
听到他没有提及薛氏家族，薛冉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自己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应当就是没有将薛家给牵扯进来。
“沈梦绾呢？”
戚南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还会想起沈梦绾。
云姝梧偏头看向戚南煜，她其实也好奇沈梦绾去哪了，自从那天在凤阳宫门口见到了她最后一面，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了。
“朕说过，男为奴，女为妓。”
戚南煜皱了皱眉，一点都不想提及到这些人来脏了云姝梧的耳朵。
薛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皇帝，她以前可是你的妃子！”
薛冉在宫中一再照顾沈梦绾不过是看着沈毅的面子上，没想到戚南煜对待沈梦绾的手段会如此无情。
戚南煜眉眼闪过一丝狠厉，“她做的那些事你心里应当清楚，对待你们朕并不打算留情，如此痛快的死了算什么？”
薛冉僵硬地笑了笑，她在笑自己这么多年了竟然也没看透戚南煜。
如此看来沈毅的运气算是极好了。
一时间，她看着戚南煜的眼中溢满了恐惧。
“沈梦绾她、她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
薛冉突然对沈梦绾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这可能便是兔死狐悲。
她们二人何其相似。
云姝梧看着她脸上的惆怅冷冷开口道：“沈梦绾和你一样不择手段，陛下和沈毅可不一样。”
薛冉回过神来，脸色惨白，云姝梧这话说得没错，只有沈毅在一直利用自己，甚至还利用他的亲生女儿。
薛冉颓唐地躺在床榻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如同濒死的枯木，生机正在不断流失，意识也逐渐消沉。
她吃力地呼吸着，手死死抓住佛珠，“皇帝，我马上就要死了，到了黄泉之下我会去向清黛和娴妃她们赔罪。”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母后……求你宽恕我的过错。”
薛冉用尽最后的力气直起身子将额头磕在床边，忽然她流下泪来，枯槁的双手捂着脸重重地躺了回去，失声痛哭。
戚南煜幽深的眼眸静凝着她，低眸敛目冷笑了一声。
“朕不会宽恕你，永远不会。”
薛冉的哭声更加凄凉，听得殿外的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戚南煜牵着云姝梧的手离开了这里。
李竹进屋看了一眼，见薛冉死不瞑目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已经没了呼吸。
赶紧安排宫人帮她收尸。
几个宫女胆子小，被她的模样吓得浑身颤抖不敢近身。
李竹只好叫了几个太监进来，太监们有些为难，“李公公，这……该如何处理？”
李竹挥了挥手，“区区庶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
三言两语便安排好了薛冉的身后事。
回到了凤阳宫，还未踏进宫殿中，戚南煜犹豫再三，担心从慈宁宫中带的晦气会影响到崽崽们。
便转身拉着云姝梧先去飞霜殿后殿的温泉池中沐浴更衣。
云姝梧看他的眼神幽深，神色不明，知道他定是被薛冉影响了心情。
到了飞霜殿，云姝梧轻叹了一声，帮戚南煜解开衣带，提议道：“我帮你按按脑袋如何？”
云姝梧前不久才向暗三学了一招，轻按头上的穴位会缓解疲惫和压力。
戚南煜微微垂眸看向她，睫毛颤了几下，拉住她素白的手，低声道：“她死了，以前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对，过去了。”云姝梧双手环过他的腰，靠在他怀中说道。
所有的恩怨都随着薛冉的死烟消云散，若是昭德皇后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戚南煜对过去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那些人也算是得到了应得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