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涟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这位兄长不愧是上位者，生气的时候气势确实骇人。
他却不知道骨笛面对他已经再三收敛了。
骨涟害怕他一言不合要强行将自己带走，还好他没这样做。
“今日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骨涟跟着他起身，连忙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了什么，骨涟问道：“不用回南疆吗？”
“……你希望我回去？”
骨笛的表情有些失落，他感觉骨涟对自己并不亲近，甚至还有些怕自己。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都怪那些该死的人牙子！
骨涟见他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身为国师应当会比较忙，若是因为我留在大璟，被南疆皇知道后定会怪罪你。”
原来是在担心自己。
骨笛的眉头舒展开，“没关系，我来之前给陛下说过，他允许我留在大璟一段时间。”
“今日与我见面之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那个话多的掌柜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是个普通的客人。”
话多的掌柜应当说的就是流云吧。
骨涟刚才就答应过他，并不打算反悔。
“好。”
“再会。”
骨笛走后，骨涟看着放在一旁的琵琶愣了会儿神。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鬼鬼祟祟的流云，骨涟被吓了一跳，抱着琵琶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流云挠了挠头，“那个客人真是来听琵琶的？他有没有说他是哪里人？我就怕他是居心叵测之人。”
骨涟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他、他没说，与我聊了一会儿便走了，应该就是普通的客人。”
骨涟实在不会说谎，流云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自然。
却也看破不说破没有多问，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好、好的。”骨涟手心都起了一层汗，不知为何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明明骨笛只是来认亲的，不会做出对雅墨斋不利之事，但是因为他身份特殊，骨涟须得帮他保守住秘密。
看着骨涟略显慌乱的背影，流云若有所思。
……
皇宫内。
云姝梧和戚南煜刚一同用完早膳，正在讨论百日宴之事。
云姝梧有些烦恼，“到时候那么多人，会不会吓到啾啾和宝宝？”
戚南煜看向一旁正在坐床里呼呼大睡的两个小团子，沉默了一下说道：“崽崽们胆子大，应当不会。”
身为皇嗣，就该从小见惯大场面，区区一个百日宴而已。
这时，李竹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表情有些严肃。
云姝梧一见便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竹看了一眼坐床里已经熟睡的两位殿下，低声在戚南煜耳边说道：“陛下，薛氏病危，闹着要见您一面。”
戚南煜的表情冷了下来，“她想见朕做什么？”
“她说有话要跟您说，陛下若是不去我就让他们回去复命。”
李竹实在是不想让戚南煜过去沾染晦气。
戚南煜思虑了一会儿，“朕现在过去。”
云姝梧刚才已经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急忙站起身来，“我也去。”
她叫叶嬷嬷和青萝叫了过来，“你们在这里陪着两位殿下。”
“是。”
……
天色渐渐变晚，到了慈宁宫，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空中挂了一轮弯月，吹着寒冷刺骨的风。。
由于薛氏被废了太后之位，慈宁宫门口只有两名护卫。
四周虽打扫得干净却莫名感觉有些阴森。
宫人们手持华丽的宫灯，晕染开温暖的光线。
外面夜风习习，下了轿辇，戚南煜牵过云姝梧的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云姝梧催促他，“外面有些冷，我们先进去吧。”
这时，从寝宫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一旁的小宫女被吓得惊叫了一声，手中的宫灯掉落在了地上。
云姝梧也被冷不丁的一声尖叫给吓得一抖。
戚南煜搂住她，“别怕。”
李竹皱眉看了一眼那个宫女，宫女连忙捡起宫灯，继续在前面带路，尽管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云姝梧见一旁的宫人们脸上皆有惊惧之意，不解地问李竹，“他们为何如此害怕？”
李竹解释道：“都是些奴才在背地里乱传，说慈宁宫闹……闹鬼。”
云姝梧眉梢一挑，“怎么个闹法？”
在夜黑风高的宫殿外谈论起这个，李竹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有人说在慈宁宫中见到前朝已经仙逝的娘娘们。”
“薛氏也经常叫嚷着见到了……”他看了一眼戚南煜，接着说道：“见到了昭德皇后。”
戚南煜嗤笑一声，李竹不敢再说了，闭嘴站在了一旁。
戚南煜捏了捏云姝梧的手，“别信这些传闻，是她做了亏心事，害怕自己害死的人来寻仇。”
云姝梧知道是戚南煜做的那些手脚。
醉朦胧的留下的后遗症在戚南煜身上越来越轻了，如今就算是他最怕的雷雨天，戚南煜也不会再产生什么幻觉。
薛氏服用了许多醉朦胧，自然会经常出现幻觉。
一行人到了寝宫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不寒而栗。
李竹上前打开了门，戚南煜带着云姝梧走了进去，便见着有几名宫女和太医在里面候着。
见着帝后二人赶紧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云姝梧透过纱帘看到了内室的人，薛冉正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有人要杀哀家。”
“是叶清黛，她来了，她来索哀家的命了。”
她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有些疑神疑鬼的。
一旁的宫女走了过去想帮她掖被子，薛冉却被吓得尖叫了一声，不停地挣扎着。
“你是娴妃，走开！离哀家远一点。”
她手在枕头附近抓挠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串佛珠，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在手心。
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念着佛。
听到了母后的名讳从她口中说出来，戚南煜的表情一冷，掀开纱帘走了进去。
屋内是一股浓郁的药味，苦涩难闻。
薛氏如同垂暮的老人，躺在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
从前保养极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眼底一片青黑，应当是许久没有睡到过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