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地间，风声下雪声呜呜作响，路上的行人裹紧衣服一步一停，官道上的马匹喘气嘶鸣。
王成德身穿盔甲意气风发，坐在高头大马上领着长队向着长宁府方向缓慢行去。
在他身边，马南屹坐在马车之中，时不时通过窗户向外望一望，然后很快缩回马车里，抱着汤婆子回升体温。
王成德大声道：“南叔，你感觉怎么样？再走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到长宁府驻地了。风雪太大，停下就冻僵了，您再忍忍。”
马南屹掀开窗帘回道：“我这车里有热茶和暖炉，不是很冷。只是你们要风吹雪打的，真是辛苦了。”
“没事，比这还大的雪啊，我们也感受过，这不算什么！”
王成德爽朗地笑了笑，吆喝一声让大家伙们打起精神来，然后驱动着马匹向前方跑去，查看周围的路况。
自从在皇宫一见，有意照顾好友之子的马南屹和个性爽朗的王成德没有多长时间，就成了志趣相投的忘年交。
恰好快过年了，马南屹要回遥县，王成德要赶快赴任和回家，二人便带着各自的车队、军队结伴而行。
而马皓霖则暂时留在了明都，等年后暖春之时，带着想要外出游玩的星瑜郡主戚昕星一起回遥县。
这长宁府临着边境，虽然不是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但是边境那一边总会有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国来犯边关，所以晟安帝便给了王成德十万兵马，让他带去长宁府。
但这十万兵马不完全归属于王成德，而是由长宁府原驻军统领（现副统领）杨进和王成德一同管辖。
此举防止王成德占山为王，也防止刚打了几场胜仗的杨进成为地头蛇。
在路上，天气晴好之时，马南屹时常会邀请王成德来马车上坐坐，和他讲述郑家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古灵精怪的王锦儿给大家带来的欢乐。
王成德也为乌氏给自己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感到非常高兴，恨不得骑着千里宝马，一夜之间飞回到家中，给妻儿家人一个拥抱。
马南屹向来报喜不报忧，也不想让本就思乡心切的王成德太过焦虑，所以王族犯下的恶事一概不说，也不提王锦儿曾经因难产患上失魂症的事情。
但王成德本就聪明，当兵六年积累了不少经验，也基本能猜到这些年家里人吃了不少苦。
不然，就只说自己寄回去的一百两银子，六年前可以在宁县买到一所不错的大房子，还能有余钱给郑纡开个私塾。
以郑纡的真才实学，能让一家人过得很好很好。
更别说自己之后还以各种身份寄回去了不少金银珠宝，算下来总价值也有四五百两，对于普通的农户家庭来说，完全够舒舒服服过一生。
明明家里就算不大富大贵，也不会拖家带口搬到更远的遥县去，这些钱究竟被谁吞了，他王成德肯定是要好好调查一番的！
不久之后，王成德骑马奔来，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马南屹关切地问道：“成德，怎么了？是现在不适宜前行吗？”
王成德叹了口气，眉头舒展开来：“南叔莫急，前方没事，而且我们今晚就差不多能到长宁府了。只是我看到城门口有许多灾民，所以有些感慨罢了。”
今年入冬天气恶劣，多地受灾，流离失所的灾民只能守在各大城门口，乞求有人能够赐一些食物或是衣服。
若是再幸运一些，一些有技能的灾民还能去到富贵人家做活养家。
听了王成德所言，马南屹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等所有事情做完了，我联系家中酒楼，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旧衣服吧。熬过这段日子，朝廷的救济物来了，也就不会太辛苦了。”
“也只能这样了。”
……
亦城内，一处最为肮脏的角落里，一群裹着破棉被和旧衣服的灾民，正在哄抢被人扔在这里，已经馊了的饭。
一位头发花白、腰背佝偻的跛脚老人抱着怀里好不容易抢到的两个窝窝头，艰难地走到了一个小男孩面前，将手里的饭全部给了他。
这里的灾民大多来自陈村，这段日子和其他人走散之后来到了这里，而这孩子就是半路上捡的，大家看他可怜，就带着他一起走。
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左右，身形瘦小甚至衣服贴紧时可见肋骨，两颊都瘦得凹陷下去。
他是个瞎子，眼睛上时刻蒙着一根黑到看不见原色的破布条，走路要靠一根从路上捡来的木棍点地，一点点试探着前行。
雪天路滑，因此他身上弄出了大大小小许多伤口。
原本同行的人心善想给他换一根布条，但每次有人接近的时候，男孩都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对方的手，不允许对方靠近。
最奇怪的是，这男孩力气出奇的大。大家拗不过他，便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