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绕过了守在巨鹿的王安，真是聪明之举。这样一来，幽州兵马，冀州兵马，和我们在一起对云长形成了合围。三路兵马合计二十万，而王安在外侧的兵马不过两万，此战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曹操催马扬鞭来到山坡上，眺望着汉军雄厚的军阵。
关羽得知吕蒙出现在自己后方之后，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撤退，而是击退了曹仁，转头去猛攻曹操。
这张大网即将收拢，关羽只有争取鱼死网破的机会。
但在曹操看来，鱼会死，网却不会破。
“魏王。”
“嗯？”
士兵都在山下等待，只有刘晔敢骑马上前。
“长安洛阳两地同时告急，诸葛亮和周瑜左右夹击，关中形势岌岌可危。”
“长安有钟繇，洛阳有徐晃。君不必担忧。”
曹操望着远去的斜阳，跟刘晔提了两个名字。
“既然魏王如此放心，那在下就回信让他们再坚守些时日。”
“去吧，半月之内，冀州的战事就要见分晓了。我军若赢，不但黄河以北尽入我手，此去南下中原，也必将是一片势如破竹之景。”
“要是云长赢了我，我曹孟德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当初一起并肩作战过，才会知道关羽有多么让人忌惮。
曹操始终都不曾把周瑜诸葛亮这些人太当回事，难啃的骨头都被刘备和王安啃完了，后来人跟上，都是捡现成的。
关羽可是带着自己的一支人马，真真正正地在兖州拖住了袁绍的几十万大军。
而且还是胜多败少。
袁绍实力曹操又很清楚，官渡的窘迫历历在目。
“魏王，关羽自恃横勇，孤军冒进，乃是自取灭亡之举。而今我军两倍于敌，岂有不胜之理？”
“昔日项羽战于巨鹿，凭三万江东子弟，破秦将王离十万大军。此时此景，孤不敢轻言必胜啊。”
一主一臣沉默了下去，即使是这样都不能说稳胜关羽。
就足以说明对面的那个人，有多么难对付了。
……
汉军大营。
“君侯。”
徐庶见关羽帐中的灯还没灭，不请自来地走入帐中。
“这么晚了，元直有事？”
关羽有夜读春秋的习惯，即使在军中也不例外。
“大战在即，睡不踏实。就想着出来看看谁还没睡，这不走着走着就到了君侯的营帐旁边。”
“关某平生大小几十战，就算是临阵遇敌，也没有慌张之时。元直担忧的恐怕不是战事，而是其他事情。”
关羽握着半卷书，不舍得在这里停下。
“也对，我或许并不是担心明天的战事，而是此战过后的事情。”
徐庶也不知道关羽听进去没有，反正自己心中是多了许多繁杂的想法。
曹操败了，孙权也就活不长远了。
战乱了将近二十多年的东汉王朝，终于要迎来天下太平的一天。
战争带来的伤害，需要用许多年来治愈，到时候这些军中人物将会一个个地退去，换上一群有抱负的青年才俊，来扶正大汉已经歪了的根基。
除此之外，还有设置在长安的伪朝廷。
那里的一朝文武，和一个被废了又被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
后面的路，一点也不比现在好走哪去。
相比之下，在军中吃点苦，也就不显得那么艰涩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君侯。”
“元直请讲。”
徐庶沉思的这段时间里，关羽刚好读完了这一卷。
做好记号收拾好，今晚的书就读到这里。
“倘若曹操在战斗中被俘获，君侯会如何处置他？”
“押解回金陵，请陛下定夺。”
“曹操对君侯的仰慕之情，普天之下无人不晓。君侯到时候不会念及旧情么？”
“某敬重他，是因为他曾是汉室司空，能匡扶汉室，帮助陛下完成大愿。如今曹操野心勃勃，名为汉相，实则僭越称王，暗行不轨之事。”
“某与他的恩情，早已归于尘土。此般再遇上他，定不会手下留情。”
关羽说得坦坦荡荡，让徐庶不得不信服。
大丈夫恩怨分明，不被世俗的流言蜚语所影响。
“那我能否再问个冒昧的问题，如果此战战败。君侯走投无路之下，又该当如何？”
关羽抬头看了徐庶一眼，只一眼就让徐庶心里紧张的不行。
开战在即，说这种话确实不吉利。
但是事实如此，徐庶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就是想问一问关羽的想法。
无论他怎么想，徐庶都绝对不会从事二主的。
“元直对我军这么不信任？”
“君侯不要多想，就当我多嘴了。”
徐庶刚想告退，就听见关羽哈哈大笑。
“戏言而已，元直请坐！”
徐庶见状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关羽没有上纲上线。
临阵夺了自己的兵权，在这里也不是不能发生。
“若是兵败，我首当率部奋力突围。此地有大军十二万，俱是朝中精锐之士，我关羽死不足惜，可若是让这些人丧命于此，我岂不是成了汉室罪人？”
“元直所问，应该是我山穷水尽之后，突围无望，身边兵不过千。正如项羽走乌江，来去不如意。”
“如果真是那样，某也绝对不会卑微求生，去投降那曹操。只要我关羽一息尚存，便要为了陛下奔走四方。我心当如九天之明月，高悬不变，虽有一死难免，又有何惧哉？”
关羽高望明月，心中坦荡如江水东流。
“我遍观天下豪杰，未有如君侯一般光明磊落之人。与君相识，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人生最难遇一知己，听了关羽的回答，徐庶心中豁然开朗。
“元直一介文人，不辞辛苦久居军中，也是难见的英才啊！”
关羽对徐庶的评价一直都不低，两个人算是互相看得上眼。
“既然如此，此战是成是败，又有何妨？总听丞相说，为将者当马革裹尸，才不负一身壮志。我徐庶今日便要看一看，躺在沙场上，到底是什么滋味！”
“于心无愧，何谈生死？”
关羽淡笑着反问道。
“在理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