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甲字包厢内。
傅家大少爷傅云添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摇摇晃晃地指着掌柜怒骂:“凭什么爷不能上三楼,我傅家现下虽不如从前了,但怎么着也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难道还比不上那些低贱商贾了?”
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们傅家二房如今那三两重的门楣还敢提名门?若不是看袁家和傅家三房那位的面子,谁他妈愿意理你。
仗势欺人的东西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掌柜嫌弃地用手挥了挥那令人作呕的酒臭,心中不屑,面上却仍带着笑:“傅大少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现在是新社会,讲究人人平等,不分什么士农工商,高低贵贱。”
“我们三楼客位确实满了,您上去没位置干站着不也有辱身份么?要不这么着,您呐就在这二楼雅间,我让人给您上些茶点再唤个小倌来,您边听戏边享受,岂不美哉。”
掌柜好言相劝,但酒精上头的傅云添却是不听,当下不耐烦地推开他,走到二楼栏杆边:“爷现在不想要小馆,爷只要三楼那个女的!”八壹中文網
“你去把她弄来,让爷好好疼疼她。”
“差事办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手直指三楼正笑意盈盈给萧念之和傅云暖分糖的谢嘉芙,那嚣张而高傲的姿态就好像广庆楼是他家,全世界的都得听他差遣。
二胡声、鼓声以及楼下咿咿呀呀的高昂唱腔盖住了傅云添狂妄跋扈的声音,掌柜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瞥了三楼一眼,见萧念之没注意这边,才大松口气赶忙拉下傅云添的手,低声警告他:“那是萧二爷的妹妹,傅大少爷慎言。”
萧家那位爷虽然明面上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明人,可世家走出来的,又有几个是吃素的。
“萧念之?他算个屁!一个只会读书的酸秀才,连给爷提鞋都不配……”
借着酒劲,傅云添口无遮拦、满嘴脏话。
……
听到傅云辞说甜,谢嘉芙又从布包里掏出一大把糖来塞到他手中,笑眯眯地道:“那分你一半,以后觉得苦了,就吃一颗。”
“好。”
傅云辞听话地捏紧那一把糖,好似抓着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藏进了口袋。
一侧的萧念之等了许久,见没自己的份,屈指扣了扣桌面,不满地道:“福宝,我的呢。”
“有有有,都有哈,别急。”
谢嘉芙哄孩子似地给他和一侧正笑眯眯磕糖的傅云暖各抓了一把,萧念之吃味地嫌少,谢嘉芙无奈,只得把袋子中最后几颗全部放到他手中,萧念之这才满意地笑了。
见谢嘉芙自己没有了,傅云暖剥了一颗塞到她嘴里,小姑娘立刻甜甜的道了声谢,搂住她的手臂,姐妹俩个亲亲热热依偎在一起继续津津有味地欣赏唱的正欢的《长生殿》。
气氛一时温馨和睦,就连傅云辞眼角也不自觉蕴上了丝丝温柔,忽而,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他唇畔甜润的笑意一敛,狭长的丹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气。
垂眸不露声色地凝了二楼一眼,傅云辞面色沉静地起身:“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正入迷听戏的谢嘉芙纤长嫩白的手指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往陌生的环境。
傅云辞似是笑了一下:“厕所,要一起吗?”
他抬眸,视线正好与对面的萧念之对上,毫无意外地,对方眼底同样笼着一层冷意。
草,怎么傅黑黑现在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
“咳咳咳,不,不用了。”谢嘉芙似烫着了般飞快放手,俏脸升起了可疑的红晕,傅云辞含笑摸摸她的头,转身,清俊的脸上笑意褪尽,只剩一派阴鸷。
“等一下。”
他刚走到二楼与三楼的拐角处,便听到身后有人唤他,傅云辞顿步。
剑眉星眸的青年迈步走到他身边,总是挂着笑意的俊脸面无表情,语中酝酿着风暴:“待会下手重点,弄残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