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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眼乌师(1 / 1)

几只乌鸦快速闪过天际,落入南境。

只见南山之南,长岭崖下,大雨倾盆。

暴风刚席卷完这片热带雨林,连绵不绝的大雨又接踵而来,涝灾将至。

自南山长岭崖修建后,这千里悬崖便阻断了南山肥水运河的水势流通。

从此运河两断,南水断无北流可能。导致悬崖之南,峭壁之下,积流成河,洪灾泛滥,大水淹没了成片的丘陵,大面积的雨林地带沦陷为沼泽,兽人部落所能盘距的陆地越来越少。

万兽王不得不让追风氏族和狂犇氏族酋长带领部分兽人继续南迁昆南山脉,寻找新的栖身之地。

昆南山脉座落于伊古大陆的最南端,翻过那片巨石黑崖林立的昆南群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南海。

苍茫的南海尽头会有什么,没有人知晓。

因为没有人能穿过那片白茫茫的大海,即便是追风氏族的长飞大师龙啸鹰,也对它望而却步。剩下的灵猿氏族、利爪氏族和黑牙氏族则跟随万兽王,留在日落堡和塞风巨穴等候兽人先知的到来。

日落堡,当年万兽王带领灵猿氏族和利爪氏族建造的大型兽人堡垒。以九方塔为圆心,千丈长藤为半径,耗时九年多建造的半封闭型堡垒,主要用于防御南海台风和暴雨的侵袭。

其九方塔顶,是由伊古大陆最为坚硬的金属——西南巫金浇铸而成,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巫金成份,但足以硬过任何青钢玄铁。塔柱为九根巨树浑然天成。

塔柱之下,一张用昆南巨石雕琢而成长达十米的巨大坐塌,万兽王正倚靠坐塌上,握着那把巫金战爷愁眉不展。在他身后,盘踞着一头雄壮威猛的吊睛白额虎,那是万兽王赫赫有名的白虎坐骑。

“呀——呀——呀——”

三声灵鸦的长鸣响彻圆堡。

“先知!先知!是先知!”

“鬼眼乌师回来了!”

“先知回来了!”

“我们伟大的先知回来了!”

圆堡里巨狼骑士、长臂神猿、黑熊战士、半人马、牛头人开始沸腾起来。

只见三只绿眼乌鸦从三个方向飞进日落堡,疾驰如梭。

在九方塔下的圆台上空,盘旋片刻,倏忽之间,三影合一,一团幽暗的绿烟从圆台中央冒起,两张巨大的乌鸦翅膀极速延伸,愈变愈长,愈变愈宽,最后幻化成一身硕大如墨的斗篷。

待到绿烟缕缕消散,斗篷里伸出一双削瘦的六指之手,它摘下斗篷风帽,露出这位兽人先知的真面目。

他枯瘦的脸颊,高耸的颧骨,削薄的嘴唇,微小且稍带凹陷的鼻梁,宽大的额头上爬满了历经苍桑的褶皱,一双碧绿深邃的眼瞳却炯炯有神,仿佛能洞悉这世间一切奥秘。身形佝偻老态,但行动却异常矫健,手中那根慑人的蛇形法杖,就是连死神也不敢轻易靠近。

“你终于来了,鬼眼乌师。”万兽王一扫适才的颓然之气。

“吾王刚正,万兽伏首!”

鬼眼乌师屈身拜向万兽王,他瘦小的身躯发出不成比例的洪亮之音:“今夜人间大寒,世人纷纷饮暖身酒,但身上之寒可驱,世道之寒不可驱!我三千灵鸦,遍布伊古大陆天涯海南,今日眼线所及,皆是利好。陆原没落,万兽崛起,必将是大势所趋。”

“此话怎讲?”

“国家兴衰,在于人心向背。陆原国如今淫帝当道,民怨四起。再加上魔君复苏,巫山暗魂卷土重来,陆原国八大城、同盟国永乐土、塞州堡巨人族皆已出现白身人。就连陆原丞相温明公也成活死人,穆正阳还不明就里,除了灵霄殿那群法师术士,其它皆是虾兵蟹将。陆原国已是强弩之末,而魔君的魂者军团悄然在建,此消彼长,正是我兽人反攻的大好时机。”

“但这巫山魔君,乃世间万恶元凶,是所有生灵的共同敌人。倘若此时趁人之危,大肆进攻陆原,我兽人岂非成了不仁不义之族!”

“兽王啊!兵不厌诈,你忘记袋狮王是如何惨死的吗?”鬼眼乌师痛心疾首的说道。

“当年他率领兽人五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火烧宁顺宫,勇夺伊古大陆一统之位。可陆原人并没有履行通溟河战败条约,反而纠集残党,妖言惑众,暗中游说袖珍、巨人和女灵三大种族为盟,合力剿杀兽人。当时年少气盛的袋狮王轻信人类谎言,带着兽族圣物重明鸟,赶赴通溟河参加伊古君王加冕盛会。可谁也没想到,戴在他头上的不是应有的皇冠,而是一颗袖珍人特制的迷你炸弹,袋狮王当场炸昏,被五大巨人分尸。重明鸟被三军合围,身中女灵射手玄冰箭,殒化冰雕。尔后兽人群龙无首,被三军一路赶杀至南山,他们强迫兽人修建长岭崖。这气势磅礴的千仞悬崖并非浑然天成,而是成千上万的黑熊战士用血肉之躯筑造而成。当悬崖峻工,所有兽人都被驱至崖下,甚至连牙牙幼崽都被扔下悬崖!从此兽人作茧自缚,再也没能攻破长岭崖收复南山,而卑鄙的陆原人却与袖珍、巨人、女灵瓜分了整个伊古大陆。成王败寇,岂是论仁义之分!如果陆原人还有丝毫仁义之情,怜悯之心,也不至于将我兽人逐出南山,更不至于阻断肥水大运河,弃我兽人于汪洋大海之边,置我族人生死于不顾!”

鬼眼乌师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台下那群被绝望和愤怒燃烧的困兽,他高举法杖,振臂高呼:“吾王刚正,万兽铭记:这伊古大陆,最贪得无厌之人!最阴险狡诈之人!最卑鄙无耻之人!皆是陆原之人!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一次,我们要抛弃原则,放下仁慈,我们要在万兽王的带领下,给他们无尽的杀戮,直至这个阴险卑鄙的种族在伊古大陆上彻底绝迹!”

鬼眼乌眼一边慷慨陈词,一边舞动着他的蛇形法杖,只见一团蓝绿交织的鬼火从法杖蛇口喷出。他六指一弹,鬼火化为一条火蛇,扑向圆台前方的祭坛,复仇之火顿时熊熊燃起。

“唔吼,唔吼,唔吼……”

台下的兽人军团挥舞着兵戈,愤怒和亢奋充满了他们野性的身体,恨不能马上冲出雨林,奔赴战场。

万兽王从坐塌上站起来,奋力挥臂,巫金战斧脱手而出,投向塔顶,只听到“铛”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的巫金撞击声回荡在整个圆堡。

台下群兽一片肃静。

万兽王腾空跃起,接住空中反弹坠下的战斧:“吾等兽人与陆原人有不戴共天之仇,收复失地,乃先兽遗愿,也是吾等兽族毕生所愿。待汛期一过,重振旗鼓,全力开战!”

万兽王说完,便骑着白虎,转身走向日落堡深处的秘要厅。

巨大的背影在复仇之火的映照下,却没有丝毫昂扬之气,反倒有些庞然落寞。

鬼眼乌师似乎有所察觉,他紧随兽王其后,一同进入秘要厅。

“兽王,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乌鸦,你的先知卓见确实令人振奋!只是眼前困境却让本王深深顾虑,我不禁要问,你的推测,你的预见确实可信吗?”

“兽王是在怀疑我的眼线?”

“我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鬼眼乌师闭上了那双幽绿的眼瞳,谁都知道他不需要闭眼,即便是睡觉。除非他需要用天边的另一双法眼。

他闭着眼睛,轻轻的说:“兽王,您看好了!三秒之内,天地之间,必有轰顶巨响,白光乍现,黑夜变白昼,预言成现实。”

他话音刚落,只听到轰轰巨响,外面瓢泼大雨突然极光迸裂,一道道白光撕破黑夜,滚滚而来。

天地之间,瞬间恍如白昼。

“这,这,这是……”兽王惊诧万分。

“魂眼之光!来自北境的魂眼之光!”

鬼眼乌师睁开眼睛,“魂眼之光,通天覆地,若非大福,必是大祸!噬魂怪已经开始在永宁城肆虐,陆原国都凶多吉少,这正是我们兽人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

“纵使如你所言,可长岭崖高达百仞,上有重兵把守,再加上床子弩、夜叉擂、塞刀车这些重防兵器,易守难攻,根本无法攻破。近年来兽人几次攻崖,皆是惨败,死伤大半,兵力所剩无几,兽人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失败。这千里悬崖,是我们兽人永远无法逾越的槛,正如你所说的,当年被逼筑崖,陆原人就是要我们作茧自缚。”

“兽王,这千里悬崖,不能硬攻,只能智取。”

“知之非难,行之不易。我们也曾用过智取,甚至搭云梯,训练风骑士突袭,皆以失败告终。”

“高崖之上,不惧下兵。如果我们兽人军团能从天而降,悬崖必破。”

“从天而降?谈何容易!追风氏族现在兵力仅有千余,而训练一支骁勇善战的风骑士队伍至少需要十年余载,更何况悬崖之上有床子弩重箭把守,连风骑士都难以逼近。”

“风骑士不足以破高崖阵,兽王忘了我们族群最强的破阵之物。”

“何物?”

“重明鸟!”

“重明鸟?重明鸟不是早已灭绝?”

“兽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重明鸟已经身中玄冰箭,殒化冰雕,但只是被女灵寒冰封印,并未死绝。这百年来,我苦身焦思,倾尽灵鸦之眼,一直在暗中寻找冰雕的下落。苍天有眼,近日我终于在女灵族地下城找到线索,那冰雕被埋在香南国历代女王入葬的寒冰冢中。只要我们找到冰雕,解除冰封咒,重明鸟必能起死回生,重返兽群。以其百米烈焰之势,攻下长崖,不过易如反掌。”

“如此说来,欲灭人族,得先败女灵,解救重明鸟。”

“不必大动干戈,兽王只需与我共赴香南国一趟,我便有十足把握。”

“此举何意?”

“兽王有所不知,那陆顺帝荒淫无度,色胆包天,因贪恋香南国花溪公主倾国倾城之貌,竟派兵偷渡香南江,俘掠花溪公主,将其囚禁在永宁城。现在两国兵戎相见,临江城战事已起。我们只需略施小计,与女灵族结盟,合力对抗陆原国,那解救兽人圣物,复活重明鸟岂不是举手之劳。”

“哈哈哈,”万兽王仰天长笑,一扫适才的忧心冲冲,“真是天助我兽人也,陆原人咎由自取,死有应得。先知,你即刻安排行程,本王将与你同赴香南国。”

先知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眼睛说:“明日入夜,香南国千檀谷,灵鸦之门将如期而开,你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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