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公主不发言,安国候与李权各自抛出自己的政见后便默默坐下,留下一众朝臣争个没完没了。‘嘭’的一声细微的响,一枚玉佩突然在朝堂之上炸开,碎片四下散去,又有的甚至弹到大臣脸上,划伤了他们。众人抬首望去,李铮长身立在明堂玉阶之上,厌恶地看着朝下的人,他腰间的玉佩已经消失不见。“皇上息怒。”
谁也没有料到李铮会突然发怒,安国候首先反应过来,跪下请罪。底下百官也立即跪下请罪,山呼皇上息怒。“皇兄……”李汐压下心中的惊愕,起身去拉李铮的袖口。那人回头,去是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心下骇然,李汐退后两步,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个眼神,那个冷漠的眼神,似一颗针刺在她心上,鲜血就顺着针尖滴落,一滴又一滴,慢慢地洒在她眉间心上。满朝文武,只有李权与安国候还静静坐着,李铮不言,山呼声不止。“都停下。”
在一片山呼声中,李铮的声音不大,效果却十分显著,他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摄政公主李汐,听旨。”
李铮嘴角的笑,十分耀眼,令人不敢直视。李汐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行至玉阶之下,双膝跪地,“臣在。”
“着令李汐继续摄政,钦此。”
李铮说完,看也不看跪在下头的人,甩袖离去。“臣妹领旨。”
李汐俯身拜倒,从来不觉得原来自己名字,听起来可以这样冰冷。她在地上跪着,百官自然也不敢起来。新衣去搀她,发现她的身子疲软的无法站起,手下暗用巧劲才将她拉了起来。李汐一步步走上玉阶,看着那把紫金的摄政椅,从不觉得它是如此的碍眼。身子一转,李汐强作欢笑,“各位大人可还有要事启奏?”
“臣无本奏。”
李铮给出如此致命一击,百官再说什么也没用。“散朝。”
挥挥手,李汐离去的身影那样寥落。凤尘在百官之中抬首,漠然地看着那一袭紫金的消失在珠帘之后,珠帘碰撞而发出的声音,在明堂之上十分清脆。朝首坐着的两位老人没动,他们谁也不敢动,满朝文武就这样寂静无声地跪着,直到安佑起身,凤尘起身,二人离去,也无人敢动。李权的目光一直在龙椅与摄政椅上打转,安国候的目光则一直在他脸上,看他情绪微微变化。“这样的皇帝,王爷放心将炎夏交给他吗?”
“君不明,不可为君,臣无用,何以为臣?”
淡淡的一句话,李权起身离去。百官这才告辞。安佑看着紧随自己出来的凤尘,停了脚步等他,“昨夜的探查没有收获?”
凤尘摇头,“沈清鸣心机颇深,做事滴水不漏,如今又有皇上信任他。”
“此事说起来也简单,他一介草民,杀了也好,放出宫也好,也省的放在身边提心吊胆。”
安佑说的轻松,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很显然他也知道这话只是说着简单而已。沈清鸣被人成为清莲公子,在民间威望极高,又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他若是死在宫中,必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是其一;其二,如今皇上信任沈清鸣,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加上公主与皇上的隔阂渐深,若在和这个时候杀了沈清鸣,只会给这层本就冰凉的关系,结上一层更厚实的冰块。“三殿下一开始就知道沈清鸣有问题,却一直不肯用最简单的方法除去他,就是不想在汐儿的身上再添一条伤口。”
凤尘连声音都放轻了,似乎小心翼翼维护着什么东西。想起那个病态的男子,安佑凝重的脸上露了一丝温柔,学着那个男子微微翘起了嘴角,呢喃道:“伤口啊。”
李汐回到勤政殿,幻樱也送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皇贵妃又下令责罚了李依依,这一次令她关了三月的禁闭。“理由呢?”
李汐心下骇然,暗道李盈盈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难道她是用李依依来挑战自己的威严吗?“这次,似乎是李常在得罪了皇上,皇上下的命令。”
幻樱声音虽然淡漠,语气中也稍稍透着一丝不确定。“去乾清宫。”
李汐微怒,今日朝堂之上已经掀起不小的风波,皇兄再这样胡闹下去,只怕后宫也会一片混乱了。“主子。”
新衣心思急急转动,忙将她拦住,“皇上如今已经变了,你如今正在气头上,去了乾清宫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李汐稍稍冷静下来,新衣说的不假,以往皇兄对自己是百依百顺,如今他不似从前,是个有主见的人。又一味地听从李盈盈的话,难说这一去会变成什么样。“难道就这样看着他胡来吗?”
李汐一脸颓然,“若是三皇兄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新衣心中微微一动,别过头才能隐去眼中一片阴霾,安慰道:“主子,今儿个的折子还没有批阅。”
李汐收拾了心情,唤来幻樱,“你去饮泉宫看个究竟,问明缘由。”
幻樱点点头,与新衣交换了一个眼神,退了下去。而此刻的甘露宫,李盈盈窝在冰炉旁,两个丫头锤腿,连星旁剥莲子。小门上垂挂的汉白玉的串成的珠帘慢慢摇动,和着莲子剥开的声音,给本就炎热的人们添了一丝燥热。“今儿朝上,皇上突然就下那样一道圣旨,令王爷也措手不及,原本以为皇上一定会着急要回李汐李汐手中的大权的。”
连星说着才得到的消息,道:“王爷问娘娘是否有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盈盈捏了一颗去心的莲子进嘴里,嗤笑一声,“难不成,要我求着皇上去做政事?眼下他的心能够在甘露宫,无非是本宫不会和他说那些国烦琐事,爹要我笼络住皇上的心,这一次,本宫帮不了他了。”
连星迟疑片刻,“那奴婢如何回复王爷?”
李盈盈垂眸瞧了她一眼,“就说黄生生就这般性子,本宫也劝说不住,态度若过于强硬,只恐皇上今后再不来甘露宫。”
“是。”
连星应下声,牢牢记在心间。片刻之后,有侍女匆匆进来,行了个万福才回禀道:“适才公主遣人去饮泉宫,因有皇上的旨意,侍女未曾让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