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怎么传到贺绍的耳朵里，已经说不清楚了，反正贺绍就是知道了。
而贺绍知道了，应如愿也就知道了，这两个缺德带冒烟的朋友一起笑话他。
他们把沈小花那句“不怎么样”，理解成他的时间很短，女方刚渐入佳境，他就结束了。
沈确气得想笑，偏偏还解释不清楚。
总不能把锅推给沈小花，说是她感觉不到吧？
如果他真的这样解释了，那两个损友肯定会改变方向，笑他太小太细，才让人家姑娘感觉不到。
沈确索性算了，他们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去吧。
“沈确。”
沈小花从外面进来，在喊他的名字。
沈确抬起手示意：“这儿。怎么了？”
沈小花径直走到他面前：“你跟我来。”
沈确挑眉：“去哪里？”
沈小花没有说，转身往外走。
沈确闲闲地弯唇，起身，跟在她后面。
跟她上了车，跟她到了机场，又跟她登了机……沈确面露茫然：“我们要去哪里？”
“港城。”
“回港城干什么？”
沈小花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目视着前方，表情有些紧绷。
沈小花这种我行我素，不爱跟人说清楚话的性格，其实有些麻烦，所以她跟其他人共事不了，不过沈确很习惯，也很能接受。
既然她不说，那他就等她将他带到目的地，就知道她与众不同的脑瓜里在计划什么了。
反正她不可能把他卖了。
沈确逗她：“你要把我卖了？”
沈小花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懂这个其实叫调情，只觉得他说这话莫名其妙，一板一眼地回答：“你不值钱。”
沈确倒是问：“怎么不值钱？”
“年龄太大，当不了儿子；身上有疤，品相不好；人太狡猾，带在身边会惹麻烦。你只能卖去器官贩卖组织，取出眼角膜、挖出肝脏、肾脏、心脏，分开买卖。”
“…………”沈确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忍不住，“我长得好看啊，当老公也可以。”
沈小花回答：“你身上有案底，跟你结婚，孩子考不了公，正常人也不会要你。”
沈确气笑了：“这么说我一无是处？”
沈小花微微皱眉：“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卖你的。”
“……”通过把他说得一无是处来表达她不会卖他的中心思想，这种逻辑也就沈家小花了。
沈小花看他的表情，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表达方式有问题，不禁抿唇：“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沈确看着她澄澈无垢，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心头一软，他捏住她的下巴过来亲一亲：“没有……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沈小花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会跟喜欢她扯上关系？
“因为啊，飞机是时速是八百八十公里，温哥华到港城是一万三千公里，中国上下有五千年历史……”
沈确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沈小花认真听了一路，到了下飞机的时候，她才理解出来。
“沈确，你这个王八蛋，你在耍我。”
沈确噗嗤大笑，笑得肆无忌惮。
可是她这么可爱，谁能忍住不欺负她呢？
·
到了港城，沈小花带沈确去了医院。
沈确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怎么带我来这里？”
沈小花递给他一把刀。
“干什么？”
“杀了他。”
沈小花说，“我已经把看守的人，还有警察的暗哨，都引开了。整个医院的监控录像也停止了。现在他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你去杀了他，就能替你哥哥报仇了。”
沈确看着刀，又看向她：“你千里迢迢把我带回港城，就是让我杀了沈学文？为什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想起她上次说过的逻辑，弯腰靠近她的脸，“为了让你成为我的恩人？为了让我喜欢上你？”
他以为以沈小花的直球思维应该是这样想。
可沈小花说的却是：“你好像很不开心，杀了沈学文能让你开心吗？我想让你开心。”
沈确微愣，然后笑说：“你从哪儿看出我不开心？上次你还说我每天都笑是开心。”
沈小花目光清冷：“我一直不笑，是不觉得开心，你一直笑，也不是真的开心。”
她将刀递到他的手里，“杀了他很容易，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沈确慢慢直起腰，对万事万物总是散漫不在意的眼睛，现在最认真。
这会儿是黄昏，金橙色的光线落遍他们的全身，如同古老的神谕，悄然勾勒出他们未来的轮廓，像极了一场宿命。
她啊，一个连痛是什么感觉都不懂的人，却能感知到他的笑不是真的开心。
沈确习惯性地想笑一下，但这次却提不起来嘴角。
他一颗心脏像泡在酸水里，发软，发涩，他握住她持刀的手，稍微用点儿力，将她拽过来，抱住。
“是，杀了他很容易，所以我不是因为他不开心。”
“那你是因为什么？”沈小花说，“无论你是因为什么，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沈小花又想到那个对他影响很深的女人，“还是因为应……”
沈确打断：“也不是因为应如愿。而且我现在就很开心了。”
沈小花费解：“你开心了？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就开心了？”
当然是因为她啊。
贺绍说过一句挺难听的话，他说沈小花是单细胞生物，可是这个“单细胞”现在会惦记他，为他着想。
她或许还不开窍，但她不开窍就已经知道怎么喜欢他，这还不值得他高兴吗？
太值得了。
沈确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说：“等这一切都结束，我们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吧。”
“定居？”
沈小花在他怀里仰起头，“你又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
沈确眼尾扬了起来，这次的笑是真心实意的，“我不值钱了啊，卖不出去，没有人要，只能讹给你当老公了，你收不收？你的孩子应该没有考公的志向吧？”
沈小花冷着脸：“……嗯，也行。”
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