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庆北不再为难小皇帝,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不被原谅,但他也不可能悔改,爱上自己的主子,就算是这天道不许,他也要毁了这苍天大道,夺回所爱。
男人卑躬屈膝的跪着皇帝跪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万岁爷,邪术永不可解,庆北别无他法,大错已铸,城门被破之时,就是万岁爷自由之日,奴才最近就不来长生殿惹主子厌烦,但是臣将错就错,依旧是做主子最好的狗,万岁爷好好歇息吧,庆北走了。”
男人直起身,自顾自的离开,消失在夜色,不对小皇帝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朱厌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汹涌的泪水终于是无声的滑下脸颊,哭得伤心极了。急火攻心的他喷出一口咸腥的鲜血,咳嗽不止,这邪术怕是深入骨髓一般的孽根深重,快要把他的骨子都腐蚀个干净。
鱼庆北在长生殿小心谨慎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才肯真正的离去,无奈小皇帝中了自己的蛇契还能反抗和自己亲近,属实是叫男人无法接受,他不得不怀疑小皇帝真的厌烦自己,宁愿忍受钻心之痛,却也不愿和他亲密无间。
朱厌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大,颤抖着的身体滚在了地上,灰尘沾满了朱厌的龙袍,曾将高高在上如他一般的一国之君,现在却略落到如同一个乞丐般的在地上连滚带爬,痛苦之色在他的脸上狰狞,他倔强的从地上站起身又再次重重的倒下,如此反复几次,他衣衫不整的爬上了自己的龙床,虚弱的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压榨成一副空壳。
他倒在床上,白净的手举在身前慢慢的握紧,咬牙切齿的说道:“鱼庆北,朕愿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朱厌曾在书上见过,有人能请神出马,把自己的灵魂都献祭掉,就能请来神明夺舍这人类的身躯,不过书上写的终归还是些虚无缥缈的故事,真假更无从得知。
小皇帝已经快两日不从殿里出来,鱼庆北送饭的属下急忙告知,男人愤怒的把那个下属当场劈下了脑袋,都快两天了才把这事告诉自己。
男人拎着饭盒,大步流星的进了长生殿,推开门,就看见小皇帝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带着不该有的青紫色,乌黑的眼睛看见男人,满是怨毒之意。
鱼庆北不敢多说什么,把饭盒规矩的放在桌上,又迈着腿在皇帝的床沿边坐下,一只大手小心翼翼的拨开朱厌额前碎发,脸上挂满了宠溺。
朱厌的身体因为男人的触碰,忍不住高兴的战栗,他懊恼极了,自己何时这般浪荡似畜生一般的欲求不满,男人假装没发现什么奇怪,又把朱厌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在他眼前俯身亲了下朱厌的手背,很快又再次离开。
“万岁爷,不该如此,您明知这身体需要依靠臣才能恢复正常,为何现在又突然不进食,是在和臣抗议吗?臣的手段卑劣,有无数的法子能磨着万岁爷吃下去,但是万岁爷还是自愿去吃吧,臣不想如此为难万岁爷。”
朱厌确实感觉到身上的刺痛有所减缓,因为男人的触碰甚至有容光焕发之意,他的心里更是难受,听到鱼庆北又要用些肮脏手段逼迫自己臣服于他,心里连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了,朱厌他受够了,把自己当物件儿花瓶一样的男人。
朱厌真的起身,踉跄着走着,龙袍上满树灰尘,赤裸着双脚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鱼庆北眼里透露出伤感,却不敢多说些什么情爱的话来。他知道,小皇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们二人的心隔了千千万万的巨大鸿沟,再也贴不近。
他坐在椅子上,亲自打开食盒,男人识趣的没有过来惹自己心烦,看着里面精致的菜,朱厌并不觉得有胃口,但还是强压着吃了几口还算顺心的,就又把食盒合上,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明日就再无月朝了,是吧,鱼庆北。”
男人听见小皇帝终于肯跟自己说话,急忙回答:“是,主子也不再是月朝的人了,奴才明天就带主子离开这皇城,这辈子都远离这是非之地。”
朱厌忍不住冷哼一声。
“呵,鱼庆北你可真是好手段啊,连我都忍不住赞叹你为这所谋之事卧薪尝胆近十年,就为这点自己的私欲,你会后悔的。”
男人不懂为何小皇帝为何这样说,不论是把皇帝种邪术亲近也好,还是毁了月朝,都是自己自愿的,不曾觉得哪里后悔,就算是小皇帝不喜欢自己的邪术,但是自己也确实享受到了小皇帝愿意对自己展露爱意的模样,否则他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朱厌愿意和自己亲近些的态度,小皇帝太过冷血,心也像那臻冰一般的冷硬难破,哪怕是自己多年来百般讨好他,只要是有一丁点的差错,他就立马翻脸,薄情寡义极了。
鱼庆北听到这话,嘴唇紧抿,恨不得咬碎自己一口银牙,他的话像是刀子一样的锋利尖锐,扎的自己心里滴血。
第三日,终于是到了起义之时,鱼庆北留了个心眼,不能单独放小皇帝在这里,若是朱厌临时想做点什么,离得太远他怕拦不住,朱厌今日穿着大红的龙袍,把长发披散着,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妖怪一般看不出性别,乌黑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似笑非笑,站在长生殿的门口。
朱厌用女声和鱼庆北开了口。
“庆北,我听见城中的刀枪声了,我想再看看祖宗打下的江山,我们去摘星楼看看吧。”
男人不假思索的点头,见朱颜这般模样,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作为皇帝的身份,就带路去摘星楼,那是皇宫的最高处,高于百丈的小楼,是用来俯瞰这诺大的皇宫之处。
朱颜跟在鱼庆北的身后,侧头看着昔日的皇宫烟火弥漫,赤红的血液在青砖棕梁上流通,无数将士和大臣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血染了她的山河,像是大地在哀嚎的泣出血泪,然而这一切都拜眼前的鱼庆北所赐!拜自己昏庸无能被宦官左右朝野!
终于是二人走到了摘星楼,鱼庆北刚准备搀扶朱颜上这高台,就惊讶的发现朱颜已经拿着一柄软剑立于铁栏之上,墨色的长发被呼啸的风吹的翻飞看不见朱颜的表情,那赤红的龙袍衬的她身体更为瘦弱不堪一击。
男人急忙大喊:“主子,您莫要闹了,一旦失足,怕是臣连你的尸骨都寻不回!”
朱颜连眼神都未曾多给男人,依旧是举起自己苍白的手,将剑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鱼庆北,血债血偿,朕妄为一国之君,愧对天下黎民百姓,更有愧月朝千万勇士,国破家亡,朕便不能苟且,今日,朕就要与这国家一同沉眠!”
鱼庆北一听这话,急忙拿出暗器震掉了朱颜手中的长剑,不曾想那赤红的身影直接纵身跃下,男人已经是伸出手捏住了朱颜的衣角,欲把这不听话的主子拉回来,朱颜对他一笑,笑的鱼庆北害怕。
“狗奴才,后悔去吧。”
朱颜说完这话,用力撕扯掉自己的外袍,身子就如一粒星子一样的坠了下去,男人目眦欲裂,急忙提气踩着崖峭追上,这速度快的吓人,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再也够不到朱颜的身形,等到他在看见小皇帝的时候,朱颜已经是睁着眼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男人踉跄几步走过去,抱起了地上的尸体。
“阿颜,你好狠的心,留我一人在这无趣的世界,为何要这般的惩罚我,阿颜,我错了,再看奴才一眼吧,奴才不敢了。”
朱颜顽劣了一辈子,向来不曾与谁低头,鱼庆北的做法让她觉得像是背叛和玩弄,她虽不是冷血的动物,但她是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已经是尽自己的所有能力对男人好些。
鱼庆北苟活一世,太过想得到朱颜,不曾想自己弄巧成拙,害了自己的所爱身坠万丈深渊,他不懂爱为何物,只想与朱颜亲近些,就觉得知足,朱颜也没教会他什么是包容,什么是真诚,更没教会男人如何爱人。‘
他们缱绻了一生,都不知道对方索要的究竟是什么,就是掏心掏肺的把自己认为好的对的都给予对方,没考虑过互相的感受,生与死的隔阂,再也解释不清什么。
男人悲伤至极,连头发都变得枯萎如草,两鬓斑白如老叟,眼中的金光逐渐吞没掉那蓝色,他依旧闭上眼,在朱颜的额头献上虔诚的一吻。
他轻声问道:“阿衍,你在罚我,对吗?”
看着朱颜还死不瞑目的眼神,男人看的痴情,却是笑了。
“阿衍,我知道你快回来了,不要紧的,这个地方的功德太少,我带你换个地方玩,你莫恼,委屈自己,我不用些奇怪手段掌控你了,阿衍好好的,不浊就好好的,不让你难过。”
男人说完话,面无表情的抱着朱颜的尸体撕裂了虚空,对上一张白净的脸,他对着男人皱眉,眼睛却是不睁开。
“若是再有什么差池,衍儿便再无可能醒来,你且记好,莫要被自己的心魔左右。”
他说话的声音清冷,甚至和朱厌男声的时候有极大的相似,还穿着黑袍的男人侧头,多看了几眼天的容貌,他恨不得把天望眼欲穿看个透彻。
阿衍的这位兄长,和她同出一辙的相似,连气息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寡淡,若不是阿衍的真身已毁,还在自己手中,他真是要认错人了。
天注意到不浊打量自己许久,有些慌乱,也不知道是自己刚从朱颜身上抽出元神的事情,又或者是怕被男人发现,只觉得心慌,这男人疯起来如今的自己怕是拦不住。
不浊看了看怀里的朱颜,已经变成一只小巧的白鸟,虽然毫无生气,像个玩偶一样的没有动作,但是眼睛却是睁开的,鎏金的珠子般惹人怜爱。
“明白了,天兄。”
黑色的身影转身离去,留下天还拿着镜子留在原地,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