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真天似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她讲,青衍也安静的听着他讲十年来自己的经历,比如左右护法的一些糗事儿,鸾殿里几个调皮的小兽不听他的话差点被他当道肉菜,还有一些人间的奇人怪事。
听了许久,青衍开口问他:“你可知我真名?”
北真天被这小东西跳脱的脑回路吓了一跳,笑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本座曾去地狱翻看命簿,自是看过从前这躯壳的寿命,这女子单名一个青字,你说你叫青衍,应该是组合过了的,所以本座唤你阿衍,不曾叫你青衍。”
青衍金色的眸子闪过一瞬的古怪,又很快消失不见。
“我一直以为你是唤我小名的,还真没注意到你只唤我阿衍,只是你这胡来的能力也不比我差哪儿去。”青衍说着,还不忘得意的拍拍男人的肩。
北真天苦笑,这小东西通天的本事,也愿意没事儿胡来,在天界问罪时的百丈高台就那么跃了下去,吓得自己心脏都快要窜到嗓子眼去了,要不是那时候她向自己借法,真怕是他看见小东西身陨之后要把天界吃个底朝天了。
“嗯,胡来这方面,本座确实不如你,改日有空和你讨教一番。”北真天认真的说道。
青衍也不多打趣,看着他的脸,试探的问道:“北真天只是旁人取得罢,你以前有自己的名字吗?”
男人身形一顿,似是没人曾这样问过他,但是阿衍问了,他只得好好想想,许是想起什么,面色一暗,但也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活了三千多年,有些记忆变得杂乱,本座只记起从前有人唤本座不浊,只是这名字是别人取得,许久未被人叫过了。”
青衍笑了,笑的干净,金眸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以后无人的时候,我便偷偷唤你真名。”
北真天似是懂了她的意思,大掌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小东西怎么这般在意?不过她喜欢就随她便是。
“好。”他轻声应她。
许久,青衍似乎是在男人身边觉得安稳,又似是累了,在他的臂弯里睡熟了,北真天把那剥好皮的葡萄递给她的时候才发现,小东西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许是想她想的紧了,他也放纵了一些,悄悄的拿起青衍的小手与他的手重合在一起,那手也轻轻地嵌入她的指缝里,温柔却又不容抗拒。
男人满意的看着他和小东西十指相连,他知道这是人间伴侣之间才会做的无聊事情,说是心爱的两个人这样十指相连之后,会认定对方与自己白头到老,他看着小东西银白似雪的发顶,不禁偷笑。他忍不住去低头,轻嗅她身上独有的草木香气,心头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羽毛触碰。
“阿衍。”
他轻唤一声,眼底里的固执像是牢笼一般将她缠绕,男人唤了她的名字后,血眸里的情绪变得粘稠不堪,似是想着什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睡吧,阿衍,这世上的东西,除了我。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第二日,青衍在那熟悉的鸾殿里醒过来,翻来覆去的又躺了一会,直到男人微凉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但被她不满的拍开。
“不浊在让我歇会吧,昨天把我折腾的够呛。”
北真天看着小东西一副懒虫的模样,不禁低笑着说好,抽回被拍过的手转身去院子里折腾起那群小兽来,等到青衍悠悠转醒的时候,只听到叽叽喳喳的动静。
“青青老祖宗快救我,这坏魔君又要让我下蛋,我是公鸡啊,呜呜呜。”一个白净的小男娃站在那哭道。
“那便给本座煲汤了吧,都养你这么久了,还不长高些。”男人幽幽道。
青衍一惊,急忙跑过去,老母鸡护崽子一样的挡在小男娃身前,面色凝重。
北真天眉头一挑,看见小东西急的不着鞋履,又回到屋子里寻来鞋子弯腰给她穿上,他不懂为什么他的阿衍总是喜欢带着一堆幼崽,偏偏还护短的紧,自己带着她一个小东西都是够受得了。
“瞧你紧张的,都十年过去,本座不也替你把他们照看的好好地,打个趣而已,你莫恼。”
青衍听后,神色一松,也觉得是自己紧张过头了,不由得噗嗤一笑。
“公鸡哪里下蛋啊?真难为他了。”
北真天也没多说什么,伸手就要抱起小东西,但是阿衍极快的躲开了。
“这可不妥,我与你而言是异性,再这般亲近怕是要被旁人误会了去的。”青衍解释道。
然而男人的脸色忽的一下子沉了下来,误会?
“阿衍,你怕是忘了本座是个什么手段的人了罢?本座怎会让人议论?”
北真天若不是刚才还在给她穿鞋,现在自己不给他放兜里揣着,这脸怎么比翻书还快,她自是知道男人的手段有多少,能把那群议论他的人生吞活剥,当然这不是形容词,是个动词而已,想明白之后,她也懒得计较,姑且给他赏点好处吧。
想着,青衍对着北真天就走了过来,只是那金眸里闪着一丝顽劣,转身背对着男人,憨笑着开口道:“真天大人,你上来吧,我背着你。”
男人看她孱弱的身子,细窄的背脊,听她这话好悬没腿一哆嗦,偏生小东西欺负自己凶不得她。想着,他顶着铁青的脸一把拎起小东西的衣领,扛在了肩上,她更是恶劣起来,开始作乱男人身后墨色长发。
被作乱的男人恶狠狠的说道:“阿衍,你就是上天给本座赐下的禁咒。”
青衍眼里的笑意更甚。
【我可是老天赐给你这疯狗的项圈,她暗想着。】
戮魔殿里,左右护法看着老祖宗和青衍打打闹闹,心情不由得也放松下来一些,这十年过去,二人只觉得如履薄冰般的困难,老祖宗太过喜怒无常,总是伺候着伺候着就发起脾气来,也只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魔头才降得住那疯魔一样的老祖宗。
青衍看那桌台,换成了她最喜欢的白色,眼睛里夹杂了些许的开心,迈着小腿就坐上去,北真天看小东西一副开心快活的模样,也气不起来了。
“阿衍,你今日想吃什么糕点?”男人低声问她,一根手指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试图唤回她飘散的注意力。
青衍看着他,想了一会。
“莲花酥吧,以前在天界大会上见几个小仙童吃过,我当时馋的紧,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她说着,脸上一副惋惜的模样。
左右护法也退了出去,寻那名为莲花酥的糕点去了。
等二人走远后,北真天手也把玩起她银白的头发来。
“你若是想吃什么,尽管和本座开口就是,不打紧的。”男人许是怕她不如以前一样习惯,觉得她有些拘谨了,他怕委屈了他的阿衍。手中的动作已经是一不留神,把两个人的一缕发梢打了个死结。
青衍低头看了一眼,闷不做声。
“我赠你一缕罢,看你觉得好玩的紧。”说完,小东西吭哧吭哧的招呼出来一堆宝器,对着二人的头发就是一顿胡来。北真天忙去拦住她作乱的小手,在她惊讶的目光里,张嘴在两人那缕打结的头发就是一咬,然后他拿起那一缕黑白相间的头发,笑的开心。
她看的有些呆了,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只是男人长得这般妖孽做什么,要是女子定然是个祸水!
“你这牙口可挺好。”她夸赞道。
男人小心的收起头发,摸了摸她的小脸。
“谢谢阿衍送我礼物。”北真天很高兴,笑着回她。
【只是他不知礼物他很早就收过了,饶是后来知道,却也只能悔不当初罢了。】
天界,众人一时哗然,那出落的真神怎么又忽然消失不见,但大家也都不敢去揣测人家万兽之王的什么心思,也就成了大家私下里都不敢提及的话题了。
苍流上仙更是苦恼,男人穿着水墨的雅袍,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面露愁色眼里的悲伤也酝酿不出。
看这天界一如往日的嘈杂,只想着阿衍大人,那如画中神人一般的坠落在这狭小的天界,大家虽早已被这天地渡了颜色,而她独独是不一样的那个,她孤芳自赏,不与旁人结交,只呆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想起她总是日日折腾那一片小花田,想起她喝起苦茶轻皱的眉毛,想起她靠在树下日日抱着的小兽,他现在只想化作她的手中花,杯中茶,怀中兔,与她一起远离这世界的哗然聒噪。
苍流想她了,很是委屈。
为何阿衍大人会消失不见,那日显圣真身,天界已然是不敢有人再去冒犯她的了,那日青衍突然来他宫中,他高兴的都想去人间过年了,只觉得这辈子值了,心悦之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更是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他此时身体已经是好了个七八分的,已经能作法带着阿衍大人四处游玩了,他想带着她去看大好河山,想带着她看看繁华人间,更想能日日拥着他朝思暮想的白色身影。
只是他不知,他心心挂念着的阿衍大人,此时正坐在那魔君的怀里被伺候的明白,正有人日日学着如何陪伴,学着包容,学着珍惜。
视她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