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痛!”
瘦弱少年侧转了个身,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伤口,直觉起了个鼓包。扶着桌角小心爬起,凝了凝神看向这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很普通的茅草屋,有三两木质家具摆列齐整,此时,温柔的夕阳光将二十来平厅堂照得敞亮,眯着眼透过窗棂看向天边,一朵朵红霞飘满天空,形态各异,祥和无限,让他略微激动的心不由放松下来。一阵阵压迫式的饥饿感侵袭来,终将他从乡村美景中打将出来,他从未体会过如此饿,若是一头烤羊在此,他肯定能整个吞下,估摸着一头牛也是。“鸡蛋!鸡蛋!”
他脑中闪过一道光,两竹竿腿如高跷跨出,整个人弯成了黄鼠狼直往院外鸡窝钻去。顿时,鸡毛漫天伴着慌乱、惊恐鸡鸣声。好一会儿,少年郎舔了舔唇边因吃得太急溢出的蛋液,又吸吮食指的残留,这才意犹未尽看着不远处“咯咯”叫唤的瘦毛鸡,情不自禁道:“真丑。”
暂时解决了肚中饥饿,少年寻了块石墩坐下,开始思考起这神奇穿越事件。应说上一世,他是个学霸,过五关斩六将终上了一所亲朋都觉得好的大学,但大学生活并未如期待那般精彩顺利。不好不坏的毕了业,普普通通的寻了个工作,在一次睡梦中,经历了鬼故事中描述的鬼压床,又觉一股巨大吸力,灵魂就来到了这。他寄生的少年,唤作秦江,东岭儿村人,昨天刚过了个凄惨生日,今天也算十六了。自去年冬,其父因打猎失足断了手腿,被邻里抬了回来,没两天或失血过多,或伤了脏器并发症什么的,一去不返,成了孤儿。按理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五六的年纪混口饭吃没多大问题,而宿主却偏偏饿的如此模样,乃至步伐无力摔倒,撞上了桌角,随了他父母,真让他一阵无语。待念到其母一生求他考上功名,其父又极为爱恋早去的江母,一直遵从江母遗愿,终致宿主除了读两本书外,一事无成,好像也可以理解。“理解个毛线,干我什么事。”
少年起身嘟囔了句,走了两步,又怕那刚死的宿主化鬼寻他,遂朝四方恭恭敬敬拜了两拜,“江兄,您一路走好,我是无意上了你的身,咱们可是无冤无仇。早些去地府报道,争取下辈子投个好去处。您放心,这些天我尽量给你烧些纸钱,好让你地下风光些。”
少年谨慎抬头瞥了瞥左右,待无灵异,才松了口气。这般穿越而来,他实在不敢肯定世上是否有鬼。看着渐渐沉下山的夕阳,寻着零散记忆,循着弯曲路径眺望不算远的茅草屋群,又不禁嘀咕起那死去的母亲,好端端搬什么家,真不适读书学那孟母三迁也无用,到头来弄得去借个饭还得走上一里多路。“得赶紧出发,饿得慌,不然别说五斗米折腰了,半斗米都给折了。”
心下决定,秦江跨着麻杆腿朝村中心走去,路上不忘理了理衣发。话说人活一张脸,秦江也为宿主帅脸自豪,当然不是此时,再帅等饿了个三五月都得脱相。路边草丛起了虫鸣时,秦江已到了茅屋群落前,心中也估摸出该去哪家,此时,见着一茅屋走出的华发老汉,忙上前唤了声:“三叔公,您老这是乘凉呐。”
老汉刚从腰间抽出粽叶做的蒲扇,听着声音侧过身见着秦江微楞了下,干哑道:“哦!是江伙子啊,真是难得下来。”
又打量了会秦江,补了句,“长高了不少,随了你父,就瘦了些。”
“长身体的时候嘛。忠叔可回来了吗?”
秦江又迎合了两句,微笑着道别,又与两碰面近邻打了声招呼,这才走向目的地--唐叔住所。村子虽不大,左右鸡毛掸子事却不少,大伙都穷,家有婆娘的考虑也多,看人眼神精明精明的,这借粮肯定得找没婆娘、还热情的大兄弟,这唐叔便完美符合所有要求,身强个大,一把子力气,与故去的父亲很合得来,自然要去。见着大门敞开的,秦江面上喜意难掩,好歹社会大学进修了两年,脸皮厚度不说一尺,半尺是要的,轻咳了两声后,七分亲切喊道:“唐叔,在吗?听着您好像伤着了,过来看看。”
顺着尾音,踱着步子恰好进了厅堂,顷刻一股肉香从右边厨房钻出牵线儿般到秦江鼻尖。“好歹是天天吃肉的,矜持,一定要矜持。”
秦江心头想着,脚尖却已发飘,却也不曾再往前一步,只观察着厅堂布局。厨房传来脚步,厚实门板似的人物靠了上来,压迫力十足,秦江心尖颤颤,喉头滚了滚,怕的,委实眼前人物太过英伟,这怕不是古代力能扛鼎的将军。“江子,好难得下来,却是赶了巧,待会与我一块吃肉。”
唐叔声音洪亮,一手握上了秦江臂膀,拉着他走进满是干柴枯草的厨房。秦江飘了似的跟在后头,魂儿却慢了两拍,待见着眼前一大盆不知名野兽肉,眼睛晶亮了起来,注意到身旁莽汉热情满满的神色,也不觉得可怕了。“叔,我就不客气了,有机会一定请您吃大餐。”
嘴唇闭合瞬间,秦江几乎脸贴进了盆,双手嘴巴做机械运动,伴着猪拱食哼哧哼哧声,不消一会,盆儿就见了底,最后还用舌头舔了舔盆底汤汁,终于心满意足。打了两饱嗝,秦江摸着鼓胀肚子瘫坐长凳上,也不管莽汉激情吃饭劲,称赞其厨艺来:“叔,你这手艺寻常大厨可做不出,有空可要教教你侄儿嘞。”
莽汉终究是爱吃之人,听得秦江夸赞,爽朗笑道:“成,有空就教你。”
匆忙吞下还咀嚼的肉块,道,“这樟子肉最需把握好火候,我近来试着大火滚油,稍等三息,再放盐花、辣叶、青葱、鱼香、脆根茎翻炒,等上几息,倒入早就浸汁的肉块,再翻炒半盏茶,最后小火温煮小会,肉最是劲道不过。”
秦江做倾听状,不时点头应和,最后一拍小腿,“小侄深以为然,做肉食火候、调料尤为重要。”
“叔,你的厨艺,小侄是极为佩服的。近来,我看了篇杂记,说了吃上的讲究,肉食妙则妙矣,若是配上七分熟鲜菜叶,更显油而不腻。叔,有空试试,到时小侄也过来品鉴品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