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区域看似是一片汪洋大海，实际上却是一个密闭空间，给沈淮书的活动范围少得可怜，他在黑乎乎的地儿游走了一会，就莫名其妙撞到了一块“玻璃”。
额头传来剧痛，他一个没忍住闷哼一声，双手抱头：“啥啊这是！”
幽幽念河，渡的是亡灵之魂，或许太过阴间的缘故，当沈淮书别扭地挤出小小的一簇火焰在指尖上时，入目除了凄凉，再无更好的字词来形容。
一个深远的声响像是从远古时代传出。
“小辈，总算舍得来了？”
沈淮书警惕地掐没了火光。他的这一举动逗乐了那“人”，以至于那狂放不羁的笑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沈淮书呼吸一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奈何背后就是境界，他这一退，没了后路。
方才，点燃火光，沈淮书便瞧见不远处貌似有一个东西在浮动。他费了点心神去看，直到那深深白骨入了漆黑瞳孔，周身血液形如倒流。
念河之中没有一条鱼，唯独有的是那断成一截的白骨，不像是人身体里的，可能是魔族妖物身上的骨头。
沈淮书一下子就联想到这儿铁定住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怪物开口说话了，倒是语气中多了些心疼：“怕什么？本少再十恶不赦也不会拿你怎样，这些年你在人族那边，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沈淮书听着那声儿越来越近，正当疑惑，回头去看，一个龙头充斥眼眸。
只见那条蛟龙停在了自己跟前，对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随后“咣”一声。
困着沈淮书的境界碎了，顿时，万道金光把四周的黑暗变成了一个金光灿烂的世界。
在明火之下，沈淮书看清了杵在不远处的“白骨”原来是个漂浮物品，估计是上边人撇下的垃圾，掉到了念河里。那蛟龙盯着他，看得后者头皮发麻。他动了动垂着的手指，嗓子眼儿里挤出声音。
“前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淮书的脸有些哭笑不得，还在前不久，他也遇到了龙族，这些天频繁接触前辈们，让他感觉到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唯恐说错一句话，被他们一巴掌拍死。
蛟龙淡道：“何时回来？”
回……回来？
沈淮书舌头一打结，这话自然没能说的出口，如同个傻子直勾勾地看向蛟龙，那害怕的劲儿还是没能散去。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惹怒了对方，就等着去阴曹地府逛一圈吧。
“回魔族。”
蛟龙耐着脾气，把话给讲完整。
沈淮书把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原主居然是个魔修？那他拜入名门正派不是在找死吗？这狗日的系统，一天不坑他，难受？
接着他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
“暂时没法回啊……”
“为何？”
沈淮书内心咆哮：他也想跟着大哥后面有肉吃，但现在要我命的爸爸是系统君，要是不按它的进度走，明儿的太阳就别想再见着了。
实话实说，对方定然不会信。
沈淮书头疼了，在蛟龙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呢喃一声：“我在魔界中记忆无存，只知道我是个默默无闻的买柴的人，整天忙到晚，混口饭吃，一天便过去了。”
“所以？”
“所以在机缘巧合下，被那仙人给忽悠着拜他为师。”
一谈起卢天杰，沈淮书竟有些儿想笑，不光是把他给整到了太宗门下，在路上还顺拐了个小乞丐儿，这一路走一路捡的作势。让他严重怀疑，太宗设下的门槛是个幌子，上仙高兴，带个二三十个小徒弟上山，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儿。
“星衍上仙？”蛟龙迟疑了下。
沈淮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前辈怎知是他？”
“你说忽悠人进门派，除了他还能有谁？三界之中，属他的嘴皮子最能说。”蛟龙爽快一笑，回忆过往般缓缓道，“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走哪儿就把人带到他建的门派里，像极了土匪掳走良家少女。但不久之后，他就升入了孑仙大陆，我与他就没再碰过面。”
“……”
啊喂，土匪？什么鬼形容！
沈淮书哭笑不得。
蛟龙犹豫了下，沈淮书见有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蛟龙的周身，他反正是习惯性后退，免得被光波伤着。因此，沈淮书直接退开十几米远，觉得安全了才停下步子。
银色的光辉消散之后，一个人形渐渐清晰，素白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肩头飘落了几个透明的气泡，无暇的玄色宫羽在腰间随风飞舞，更显其飘逸出尘。
墨色青丝在水中微微漂浮，他头上顶着个犄角，足矣说明他的身份。
如剑般的眉一皱，他深吸口气，内咬了下唇：“星衍上仙是个难缠的主，你怎会拜他为师？”
沈淮书很想反驳：他哪里愿意去拜那老头儿为徒弟？分明是心（被）甘（逼）情（无）愿（奈）。
蛟龙摆手叹气：“罢了罢了，此次北冥空间已有拇指般大小的缝隙，过不了多久星衍就要回孑仙大陆。现在太宗的掌门是白木吧？要是没记错，那家伙跟星衍一个德行，见不了歪门邪道。你知道为什么这短时间你的修为比同龄人要慢么？”
沈淮书顺着蛟龙的话，接着道：“我本修魔却修了仙？”
前辈沉默了，良久，悠悠然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如果你执意要走仙道，你即将成为下一个无彦。”
沈淮书的心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你体内的气是魔气，日后要修也是魔丹，要硬生生练成个金丹，难如登天。再者，还不能让太宗的人瞧见你是魔修，若被发现……你也知道当初星衍是如何斩杀魔修弟子。”
“多年来的师徒情谊算什么？在原则上，有着绝对的对与错。”
蛟龙说到这，眼里生出一种厌世的错觉。一幅无动于衷、目光呆滞的神情，让人感到不想与他说下去或者交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