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觅趴在床边,盯着锦被上的刺绣失了神。方才院中,少年听她说完便笑出了声,她觉得羞恼的同时,又无言以对。符闵的话揭穿了她的遮羞布,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背后,是她为自己设的障。小绿躺在软枕上,拍着鼓囊囊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啾啾。”
我觉得那个少年说得对,你完全可以和什么什么王说嘛。吃饱喝足,它终于得空哄自己的“喂鸟官”了。“啾啾啾。”
能和我说话,是多么一件令两脚兽震惊的事啊。小绿说着说着自己先亢奋起来,飞起来打了个旋,小小的爪子在被面上踩来踩去。“可我不觉得。”
苏觅耷拉着眉眼,沮丧的很。绣露走进来,放下铜盆,“小姐觉得烦闷的话,不如出去踏踏青?。”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京城附近的山上绿意足盛,野花开遍,是个踏青的好时节。苏觅叹了口气,点点头。翌日上山,轿子停在寒乡寺外面,苏觅甫一挑开帘子,有只手就从外面探了进来。抬眸望去,不是谢北辰又是谁?搭着战北王的胳臂下了轿,苏觅找到躲在人后的小丫鬟瞪了瞪。吃里扒外的,还和外人一起哄她来了。“是本王的主意,觅儿若怪就怪我吧。”
谢北辰今日换了一身常服,深青色的银丝暗纹长袍,衬的男人更是英俊挺拔。只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苏觅便察觉到有不少女子偷偷地往这边看。招蜂引蝶。苏觅咬了咬唇瓣,堵在胸口的那股恼然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像是加了把火似的,愈演愈烈,“不怪你怪谁?”
似是看出女子的烦扰,谢北辰不再回嘴,领着她直往寺庙后面走。四周渐渐寂静下来,闹哄哄的声音被抛在了身后。等苏觅稍稍平静下来,不安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唯有一棵花树矗立前方,红色丝带缀满了树冠,随风摇曳着。“战北王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竟是连九皇叔都不叫了。谢北辰察觉到称呼的变化,一顿,嗓音温柔道:“觅儿将手摊开。”
苏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男人的注视下,将手伸出,展开。半晌,手中多了一个香包。小小的,金色的绣线勾勒出“平安符”三个字。“本王不知觅儿在为什么事烦闷,又苦于无法为觅儿解忧,便向寺里的住持求了此物,希望觅儿所思所愿皆顺利达成。”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苏觅内心复杂地摩挲着香包上的字。都说寒乡寺的住持脾气古怪,平安符最难求。也不知道,谢北辰废了多少功夫。“可我……”“觅儿开心,它便有用。”
谢北辰摸了摸她的头,慢慢抚平了苏觅的心绪。刚挽着丞相夫人过来上香的苏浅,看到这一幕,当即嫉妒的握紧了手。“走吧。”
丞相夫人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寒乡寺的住持最厌恶贪得无厌的人,你一会儿可要老实点。”
被看出来心思,苏浅咬了咬牙反问道:“女儿尚未婚配,自幼时便仰慕战北王风姿,怎算的是贪得无厌?”
丞相夫人眸光凛然,直视苏浅。“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儿,心里爱慕战北王,却还与五皇子谢延希纠缠不清,水性杨花的厉害,却还作的一副清纯样儿。真当她一心礼佛,两耳不闻窗外事?苏浅知道自己的那点小手段在丞相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却也没想到对方将她查的那般仔细。与身后两人的距离越走越远,终是不甘道:“女儿只是不想屈居人下。”
“我没说不让。”
苏浅没明白丞相夫人的意思,“战北王殿下已是全天下除了陛下最尊贵的人了。”
皇帝年老体衰,皇子又不知是哪位是何人坐上那个位置。苏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做战北王妃来的切合实际一点。“只是暂时的罢了。”
丞相夫人停下脚步,看着苏浅,话中充满了深意,“苏浅,牢牢记住你的身份。”
自从皇帝的口令出了后,已很少有人叫她原来的名字了。苏浅意识到什么,连忙低头表忠心,“母亲,女儿省得。”
省得她那卑劣的真实身份,省得没有丞相夫人,她做不得这个丞相府的嫡女。丞相夫人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鄙夷。苏浅只觉得一阵难堪。可这都是她自找的,是她往上走的必经之路,她只能忍着。直到跨入了正堂的门槛,苏浅便看见丞相夫人的嘴唇动了几下,等抽完签回过神,她的手心沁了一层密密的汗。嫁给未来的天子?苏浅难以置信地望着丞相夫人,不知她为何如此笃定。可时机地点都不对,她只能按耐住。与此同时,苏觅和谢北辰也到了此处。见到深入简出的丞相夫人一面可不容易,苏觅有意想从她那里旁敲侧击出来认下苏浅的真正原因,便带着男人过了去。“小女苏觅见过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头也不抬,“原来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浅儿,这位可是做过你十几年的姐姐,见了面为何不打招呼?”
苏浅从善如流,“见过姐姐。”
“姐妹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苏觅话是这么说,手却团在袖子里,没出来过。好在几个人都知道逢场作戏,苏浅没事人儿一样站起了身,一同跪在丞相夫人旁边。苏觅只觉得难搞。却不想就这么容易放弃,拐弯抹角道:“小女前几日看过一则故事,叫鸠占鹊巢,不知丞相夫人听过没有?”
“苏小姐究竟想说些什么?”
丞相夫人睁开眼,苏觅未从从中瞧见半点祥和的感觉,反而觉得后背生凉。“小女只是想提醒夫人莫要被人欺骗了去。”
“你是想说崔浅不是我的孩子?”
丞相夫人眼神凌厉地看向苏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