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刚刚小川的无心之言。
秦清吃饭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下。
朱老头儿虽然冷硬，但对着儿子媳妇明显有些顺从，反观朱丽华夫妻俩被他嫌弃的跟什么一样。
整的一个人还两幅面孔呢。
朱丽华有些如坐针毡。
每年回娘家她爸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对着她和秦智林极尽嘲讽挖苦，恨不得他们再也别来的架势。
往年还有朱丽娟两口子帮腔。
今年他们没回来。
朱丽华感觉空气都压抑了些。
恨不得吃了饭立马就走。
秦清走神的时候一只白嫩的蛋悄然滚进了她的碗中。
顿时全桌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小川犹不自觉的说道“姐，我给你剥好了，吃呗！”
看着小川那黑乎乎的肥猪手。
以及朱大嫂那几乎快化作实质的杀人眼神，她真能把这蛋给吃了那才是缺心眼呢。
女孩笑了笑。
甜美的笑容如春风拂面。
让人无端的感到欢喜。
这只白嫩的蛋被她稳稳的夹入了郭老婆子的碗中。
“我不爱吃鸡蛋，外婆帮我吃吧。”
语气中那一点小恳求，听的人心都要化了。
老人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夫妻俩。
心里叹了口气。
将蛋倒入了大孙子的碗中。
朱峰“……”
“外婆牙疼，就想喝点稀饭，囡囡乖，再去厨房帮外婆舀点……”
秦清听话的接过了老人的碗。
朱大嫂这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吃白饭的！不中用……”
小川猛的甩了筷子。
筷上的稀饭粒都溅到了朱大嫂的脸上。
她有些愕然的拿手扒拉下来。
揩到碗里。
疑惑道“咋了，宝儿！”
小川径直从桌上爬了下来。
小脸阴阴的道“你好烦！我看着就没胃口！我要吃肉！！”
朱老头哼哧哼哧的刨着稀饭。
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谁家还没有个讨债鬼，日子还长着呢。
秦清端着稀饭从厨房出来就发现桌上的氛围明显变了。
她小心翼翼的端起自己的碗。
只听见朱丽华无奈的说道“妈！吃完饭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老婆子有些不舍“才来一天呢，你这是……”
“智林如今在镇上找了个工作，这假期也没两天……”
朱大嫂眼底冒起了精光。
“哟！你们这……”
“她要走就让她走，省的看着碍眼！”朱老头狠狠的将碗跺在桌上。
打断了朱大嫂刚起的话头。
老头急哄哄的背着手进了屋。
将他们提来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在了院子里。
“这些东西也拿走，我老朱家没穷到这份上，用不着你接济！”
望着这一地的东西。
朱大嫂眼里有些不甘，却在众人面前不好说什么。
朱丽华只感觉面皮都被狠狠的撕下。
她有些难堪道“这都是买给妈的……”
老婆子看着自家老头难看的脸色。
小声道“妈用不着，你拿回去吧……”
朱老头松了一口气。
朱丽华低下头沉默的将给二老准备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
神情低落道“吃完了咱就走吧。”
朱大嫂与丈夫对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有些话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呢。
这糟心的老头儿。
一家人刚刚走到门口。
朱老头大声道“老头儿家穷，你少回来打秋风……”
朱丽华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
头也不回就出了院子。
早知结局如此，她心里仍是止不住的难过。
明年，她再也不要回来了。
朱老头故作冷漠的眼神下有些不舍，直直的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秦清的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被朱老头的一番操作搞得莫名其妙，生怕他们在这儿多待半分似的。
好生奇怪。
遥远的西北。
与秦清的复杂心情不同。
杨莲生带着野子一路而来，心情别提有多轻快了。
这次可谓是轻车熟路。
直接就杀去了马家村。
过年的时候总是分外热闹。
两个俊俏的少年一进村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好在一个本不在意，一个压根不懂。
直直的就往村尾而去。
陈远志趁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将前些日子晒的干笋又拿出来晾晾，他攒了不少，到时候等杨爱国经过时顺带捎回去。
莲生这娃就爱吃这些。
想到孙儿他心情都美了些。
大手将簸箕上飘落的枯叶给捡了出来。
“老头儿！”
老人猛然回头。
便见着自家那调皮鬼笑得一脸灿烂的站在不远处。
陈远志有些激动道“你怎么来了，不该跟着你姥姥过年吗，这是？”大手细细的摸过孙子。
长高了，也壮实了不少。
少年任他打量，瞧着老人温柔道“你也知道是过年呢，我姥怕你孤单，特意让我过来陪陪你。”
老人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
“好好好。”眼角余光瞥见了站着后面傻笑的野子。
被少年愉悦的心情感染，他也乐的高兴。
笑的跟个傻大个似的。
“他是？”
陈远志觉得这人自己仿佛见过，印象有些模糊。
这样正派的眉眼，标准的北方大男人模样。
是在哪儿见过呢。
老人拍了拍自己脑袋。
老了，已经开始不中用了。
少年扯住老人的手臂，状似亲昵的说道“爷，他也是个可怜人，有点傻不会说话…被队长安排在我家…”
却见身后呆傻的某人笑的一脸无害道“爷。”
杨莲生“……”
这打脸不是。
说好的不会说话呢。
老人高兴得和啥一样拉住两人就往屋内走。
“快进来，我过年啊拖老乡买了不少吃食，正好你们来了……”
老人的心窝暖暖的，别提有多舒服。
这个年总算不孤单了。
……
秦清越想越不对劲。
最终她下定决心走到女人身旁，扯了扯朱丽华的衣角。
“妈。”
“怎么了？”朱丽华的声音有些疲惫，显然仅仅在娘家呆了两天已经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我东西忘了带，能不能回去拿……”
眼下几人已经走到了村口。
朱丽华本想让脚程快的儿子跑回去取。
可想到阴阳怪气的朱老头她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走慢些，我回去拿。”
“妈，我陪你一起。”
“嗯。”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
刚刚走到朱家大宅门前。
便听见了朱大嫂的谩骂声“合着你儿子就该养你了呗，管你吃管你穿的，算我们倒霉……”
老人的声音充满失落。
“老两口还能动弹，家里的事能做，你说你个妇人想和秦老二说些什么！”
“我说啥，说他们也该为赡养父母尽份心力不是，还有朱丽华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凭啥要她拎回去，你们不要就留给我啊……”
老头忽然起了几分火气。
“这闺女儿婚嫁我从未管过，她过得是好是孬与我无关，我不苛求她半分，你们也别想上赶着打秋风……”
这话多少说的有些难听了。
果然朱大嫂口不择言的骂道“你个老不死的……”
啪的一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朱老头儿恨恨道“老大啊！咱能过就过，不能过我和你妈就出去过，你也别想着把这两副老骨头往妹妹那儿推了……我累了，就这样吧……”
朱丽华靠在围墙下紧紧的捂住了嘴。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要强的父亲会用他凶恶的嘴脸来粉饰一切。
几乎让自己忘了。
他们也到了需要赡养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