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日子到了。订婚不同于结婚,礼仪并不繁琐,加上现崇尚革新,废除旧礼。在上双方父母和媒人前交换完戒指,未婚夫妇每桌敬酒谢客,最后再送客,仪式就算结束了。瑾瑜挽着父亲的手,缓缓的走入大厅,左侧是傅家的亲眷,右侧是佟家的家眷。在一众的注视中,瑾瑜不由变得紧张。父亲此刻变得可靠,他的大手有稳定人心的作用,按在瑾瑜手上,安抚性的轻拍,瑾瑜侧目看过去,父亲的脸上没有调笑,没有对她此时状况的挖苦,只有谆谆的关怀,隐隐中看出一抹水色在眼眶里盛着。将掌上明珠亲自交付给一个后生,佟父心中五味杂陈,一手促成的婚事,心中有喜但更多的是对女儿的不舍,呀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也要离开自己远去了。无比厚重的牵起傅南琛的手,佟父在二人身上流连,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在亲朋的注视下慢慢的靠近,缓缓交叠,直至最后严丝合缝。过程,佟父希望再长一些,长过一个世纪,但女儿终将长大远走。「我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了,傅南琛。」父亲语气里的颤意叫瑾瑜注目,昨天的谈笑风生还一一在目,父亲努力扯平的唇角,放开自己时还在轻颤的手。瑾瑜不自禁的唤了出来「爸爸」剩下的话却有些梗塞于胸,说不出来。剩下的路程,是两个人的路,佟父黯然退下,南琛的手牵着瑾瑜,瑾瑜提着裙摆,前方的证人注视着行来的恋人。民国浪漫而古典的婚词,证婚人浑厚而沉淀的声音徐徐述来。「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搁置在匣十几年的婚事,是当年就写下的,泛黄的陈书字迹模糊,傅南琛一字一句再度临摹,亲自奉送。金色的指戒在日头下,淡淡的光晕,当光晕渐渐推到指尾,一个无形的契约在悄悄的生成。南琛的手纤长耳,骨节分明而有力,弹钢琴是极好的,这样的骨相,将金色的指戒也衬得高雅。两束光晕交叠,于暖阳沐浴中,两心相近,两唇间剩一丝光亮,自此,婚约缔结,两姓联姻。典礼后,是对亲友的答谢,斟满了白酒的白瓷盏,叫傅南琛夺了过去。在瑾瑜无措的目光里,傅南琛将白酒倒了,盛上一泓清水。轻声道「酒烈伤身,酬谢宾客在形式,不必真来。」在宾客中游走,一杯杯喝下,却脸不红气不喘。数杯下肚,眼中迷离,靠在自己肩上,虚握着酒杯敬酒,周围的亲友还道他酒量好,而南琛面不改色的谦虚。瑾瑜侧着头,看着自己肩上一个漆黑的发顶,心中想,傅南琛不似自己想的老成,他也很狡猾,很会演戏。瑾瑜好似拿捏住了他的把柄,做怪的从傅南琛手里接过酒壶,狡兔般逃走。走上去给佟父斟满,还回头奸笑「南琛,爸爸叫你来同他喝酒呢。」第一次见到傅南琛的无措,他也不装醉了,一个健步过来。瑾瑜怎么可能叫他如意,左手拉着父亲,右手拉着未婚夫的衣服,推搪着「快呀,快呀。」不知情的佟父在催促中喝酒。烈酒入候却好似凉水划过,品在口中,寡淡无味,鼻尖凑上去一闻,什么味道也没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南琛一脸窘迫「伯父」看好戏的瑾瑜上前挽着爸爸的手,小脸靠在爸爸的肩上,眼中带笑「爸爸,你看。」佟父是不可能同女儿一通胡闹的,含笑,将女儿推出去「好好的去给南琛倒酒,还有几桌客人没有酬谢。你呀,莫要调皮了。」被刮了鼻梁的瑾瑜,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就这样被南琛拉着去敬酒了。这次的酒是真的酒了,傅南琛也真有了几分醉意,看着他侧脸鼓起的青筋,脖子带着几分红意,手握着自己也是滚烫的,饮酒的时候轻皱的眉。叫瑾瑜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对他有些愧疚。下一杯到嘴边的时候,傅南琛停住,侧身看瑾瑜,她小心翼翼的,抿着嘴角,南琛勾笑。佟小姐到底心软,见不得傅先生难受。凉风吹拂,脸上的热意退却,但心上依旧滚烫。为了培养感情,瑾瑜和傅南琛住进南城的花园洋房,婚前夫妇同居,这是平常了。众人都走了,留下未婚夫妇二人打扫战场。仆人收拾残羹剩饭,他们坐在庭院的藤椅上休息。没有几分酒量的傅南琛,此刻瞧着很不好,手撑着额头,虚闭着眼,手背上的经络清晰可见。瑾瑜心里很不好受,喏喏出声「你还好吗?」出奇不好的傅南琛,抬起头,浅笑「很不好。」佟瑾瑜更加的不好受,起身要出去「我去给你拿醒……」话还没说完,一个力量将她扯到藤椅上,第一次,佟瑾瑜坐在男士的腿上,大气不敢出。傅南琛也没想到,撤了手「抱歉。」佟瑾瑜起身,退到一旁的藤椅,没有喝酒,却红了脸颊,惹人羞。傅南琛闭着眼,沉沉靠在藤椅上,声音有些低沉「瑾瑜,陪我坐坐吧。」「做……做?」佟瑾瑜结舌,到底是写情爱故事的,对于一些词总是能产生歧义的理解。「如果可以,我想同你走走,但现在身体不许,就陪我坐坐吧,你在这,我觉得你很好。」只是看过去的时候,好像更醉人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傅先生好似也理解了。明白自己理解错了,瑾瑜点头,坐得笔直,不敢再斜眼去看光明的傅南琛,也暗自唾弃自己,将邪恶的想法套在这个正直男士身上。自然也错过了身旁男士,嘴角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