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骏马、着藤甲、执长戈、摇旌旗，为了在气势上一次性压倒对方，招岚还特意赶制了一面鼙鼓和一架驷马车。
且骚包地在服马和骖马头顶装饰了鸡毛。
因为道路不平整也不宽敞，车架没有做太大，只能放下一面鼙鼓，左右的弓箭手只能骑马跟随两侧。
饶是如此，七十二匹马齐踏步的动静还是引来了沿途部落的围观。
众人神情严肃，围观者竟不敢喧哗。
军队路过神风氏，与出门采集的会秋等人撞了个正着。
神风氏也有自己的武装，但她们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同伴下意识拉会秋后退避开。
会秋忍不住望着一袭素棉衣的岚，心中酸涩不已。
原以为岚离开后会艰难求存，没想到不过两年的时间，她已经成了一个部落的首领，今日又如被拱卫的神明一般从自己面前走过，连一个眼神也未曾留给自己。
会秋觉得这么多年的暗自较劲可笑又愚蠢。
她又想起了总是在部落里挑事的母亲。
在风后息吉的眼里，母亲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根本就是个笑话？
“你说他们要去干什么？”等人走远了，同伴小声问。
天知道她刚才的心跳有多快。
泰阳氏的长戈磨地锃亮，反射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生怕自己喘气声太大被那锋利的武器戳个对穿，到现在才敢开口。
会秋摇摇头：“不知道。”
“难道是要迁徙？”
“不会吧？听说他们要往南迁，现在明显是去北方，而且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凶。”
“是不是为了建新部落消耗太多，本部落的食物不足以支撑，所以挑了一个部落……”
“有可能！”
·
螣蛇氏。
鼙鼓震天响。
守门人慌忙通报，不多时就有一群穿草帘的人带着竹竿、石器、骨器以及少量铁器跑出来，警惕地看着一群骑大马执长戈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部落干什么！”
胥荑作为首领之舌轻夹马腹前移两步，吓得螣蛇氏的人惊呼着后退，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朗声道：“泰阳氏特来取螣蛇氏大巫性命！”
“他们是泰阳氏的！前几天首领还说见到泰阳氏的要友好，现在人家居然打上门了，怎么办？”
“首领怎么还没来？”
螣蛇氏内部嘈杂声起。
胥荑等他们商讨了一阵后才说：“三声鼓响，不见大巫，即刻进攻！”
话落，捏着鼓槌的姜狠狠地敲向鼓面。
瞬间如雷声炸开，神明震怒。
螣蛇氏众人被吓得又一次后退。
第二声鼓响时，他们终于确认发出雷鸣的是一块横着放的巨木墩子。
第三声鼓响前，首领和大巫终于来了。
“泰阳氏，兴师动众而来，是为哪般？”螣蛇氏首领强压着狂跳的心脏，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仰头问话。
各部首领之间会直接以部落名相称。
招岚这才开口：“在我泰阳氏的地盘杀我泰阳氏的人，螣蛇氏，你说我此来是为哪般！”
螣蛇氏首领愕然地看向大巫：“有这事？”
大巫解释：“一个月前你不是让凫矣他们去泰阳氏询问农田去向吗？谁知之前流浪的臼、姜母女不知为何被泰阳氏收留，臼、姜因为和凫矣的旧怨故意阻挠，最终农田都落进了神风氏手里，你为此还罚了凫矣两天的食物，说她不懂变通，没能当场让臼、姜母子消气，也说臼、姜母子忘恩负义、该死。”
螣蛇氏首领想起来了，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的确恨不得当场砍死那对母女，但外敌在前，她也只能说一句：“我那是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
甩完锅，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们在泰阳氏，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动得了她们？”
大巫：“凫矣给了我一根胎发，说是姜的。”
招岚默默听她们说完，也明白了来龙去脉。
凫矣等人来泰阳氏交涉无果，害怕被首领责难，干脆把锅都甩到了臼和姜身上，反正泰阳氏就要走了，首领也不可能派人去查看真假。
可惜凫矣还是被罚了。
她气不过，便将不知何时偷来的胎毛交给大巫作法。
最终臼为了救女儿，自尽了。
“泰阳氏，你也听见了，都是凫矣的错，我这就让人把她带出来任你处置。”螣蛇氏首领赔笑。
招岚默不作声。
凫矣不甘地跪在中央，招岚朝姜招招手：“你可以去报仇了。”
姜抓起鼙鼓下的刀跳下驷马车架，三两步走到凫矣面前狠狠地踹上去。
凫矣还要再狡辩，想说她是一时冲动、无可奈何。
可惜姜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凫矣被踹倒后，姜猛地抽出刀用力扎在她脖子一侧。
鲜血喷溅在姜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滑到下巴，眼泪忽然滚落，在血红的半张脸上冲出一道醒目的水痕。
凫矣伸手乱抓，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姜也太狠了。”躲在角落的螣蛇氏人低声道。
另一人附和：“是啊，要不是凫矣，她能被泰阳氏的首领看中？我刚刚明明看见凫矣想要说话，可是姜居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连事情真相都没搞清楚就杀人，真的太残忍了！”
别人听不到他们说话，但招岚听到了。
她一个眼刀扫过去，那两人立即闭嘴。
凫矣既然要置姜于死地，就应该承受被报复的后果。
招岚也懒得去深挖她们俩背后的恩怨。
至于有人说姜有今日是因为凫矣，根本就是诡辩。
凶手就是凶手。
不能因为凶手将你推下悬崖没摔死，反而学会了绝世武功就要感谢他。
“泰阳氏，人已经死了，你们是不是能回去了？”螣蛇氏首领小心询问。
招岚微微勾唇：“还有一个人没死呢！”
凫矣不过是提供了一根胎毛，但凡这个大巫懂点规矩，都知道不属于自己部落人的不能随便惩处。
螣蛇氏大巫身体一颤。
其族人立即将她围起来。
死一个凫矣对部落来说不算什么，但死一个大巫却是要断了部落的支柱。
屋舍倾，居人无可避，将死于野。
螣蛇氏首领也冷了脸：“泰阳氏，你一定要与我们为敌吗？”
招岚：“应该我问你们，确定要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