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宁静的与世隔绝般的地方,在石桌前闭目养神悠闲地晒着太阳,在院墙上看着山中的景色发呆。每日听着暮鼓晨钟,司马郎几乎快忘了自己是谁。这天早上,司马郎依旧在悠扬的钟声中醒来,睁眼闻见一股泥土混合着青草的独特清香,她心中一喜,忙起身推开窗,果然,窗外下着细细的雨。她爱山中的景色,春天、秋天、艳阳下、皑皑白雪中,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刻、不同的天气下,有着不同的面目,可最爱的还是飘着濛濛细雨的时候,好似一条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突然就变成了云遮雾绕、欲语还休的羞涩少女。司马郎看着被雨雾遮绕的山脚方向,忽然想离开了。她将刀鞘插在腰带上,披了件衣服,最后看了一眼屋中陈设,关上门走到院中,闭上眼张开双手,雨落在手心,凉凉的,沿着毛孔钻进心里,痒痒的。钟声已经停了,不一会又传来声声木鱼响,伴随着低低的诵经声。司马郎出了院门,沿着林中小道进入拱门,门里是一处宽阔的院子,越过台阶看去,大殿前的空地上有一个大大的香炉,香炉中飘着渺渺青烟,隐约可见大殿中做早课的佛门女尼。想到若音师太说的来去任由,司马郎沿着回廊绕过前院,出了尼姑庵。庵门外连绵远山笼罩在轻纱似的雨雾中,像极了一幅泼墨山水画,而山中晶莹嫩绿的叶像是要滴出水来,说不出的柔美。一条石阶蜿蜒而下通往山脚,一条泥泞小路沿尼姑庵院墙伸到松林中,不知通往何方。司马郎正在犹豫,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尘落庵。尘落,风过,尘埃已落。庵门外的斜坡上有几颗桃树,桃花开得正艳,司马郎走到桃树下,细雨下的桃花娇艳欲滴,轻轻一碰,就连洒落脸上的水珠中似乎都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司马郎。”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低沉好听。司马郎骤然回头,石阶前站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角含着一丝微微的笑,用充满笑意的眼神看着司马郎,说:“我想请你喝酒。”
那人左手撑着一柄油纸伞,腰间插着一柄剑,右手还握着一把刀,这把刀的刀尖曾毫无犹豫地刺入过她的胸膛。而这把刀的主人,现在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像老朋友似的,说要请她喝酒。司马郎却好像不是很在意,盯着他看了片刻,缓缓道:“为什么请我喝酒?”
那人道:“因为,我想请你喝酒。”
“好啊。”
司马郎一点也没犹豫:“可是,我只喝我想喝的酒。”
那人问:“你想喝什么酒?”
“喜酒。”
司马郎又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喜酒。”
那人沉默半晌,居然淡淡一笑,道:“好,我的喜酒。”
说完放下伞,抽出腰间的剑横在司马郎面前:“给。”
司马郎看了一眼,是残阳剑没错,可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淡淡地道:“我已经不想要了,去送给想要的人吧。”
“如果你真想给我,不如。”
她看着那个人的眼睛:“换一只手。”
那人听了不禁苦笑,道:“司马郎没了残阳剑还是司马郎,可断刀客没了断刀还是断刀客吗?”
司马郎问:“司马郎是谁?”
又问:“断刀客又是谁?”
又问:“我想要你手中的刀,你送不送我。”
断刀客沉默了一阵,收回左手,伸出右手,将断刀递了过去。司马郎垂下眼伸手接过,不出所料,刀身上刻着凝霜二字。“你杀我一次,我不怪你,救我一次,我也不谢你。”
司马郎抽出腰带上的刀鞘:“拿我残阳,换你凝霜,很是公平,如此,便互不相欠了,至于喝酒,若有缘再见,再说不迟。”
“好。”
断刀客望着她:“刀鞘,是哪里来的。”
司马郎抬眼看着断刀客,很随意地往身后一指:“主屋有间密室,我从里面偷的。”
断刀客不再说话了,司马郎见他不说话,将断刀入鞘,然后便不再犹豫,踏上了那条泥泞小路。断刀客看着司马郎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她消失在松林中,才转身进了尘落庵。司马郎抱着那把断刀一直走,往山谷里一直走,遇见山就翻过山,遇见水就淌过水,不知走了多久,浑身早已湿透,可雨还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停了似的。走着走着,司马郎进了一片巨大的森林,每颗树都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树根轧结,树枝缠绕,林中几乎不见天日,踩在地上陷下去很深。林子很大,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于是司马郎窜上一颗树,取下披着的衣服盖在身上,靠着树干闭上眼。不知睡了多久,将醒未醒的时候,一丝细微的流水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猛然睁开眼,水声隐隐约约的,可绝对不止是小溪水。司马郎听明方向,起身穿好衣服跃下树,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水声越来越大,听声势,应该是条不小的瀑布。听声音是越来越近,可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司马郎面前才出现了一条小河,又沿着河走了好一会,司马郎终于见到这条瀑布。不算太大,可也不小,司马郎站在瀑布头往下看去,山谷不是很深,瀑布沿着陡峭的山壁坠落在山谷里的水潭中,溅起阵阵水花。水潭周围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零星开着些不知名的野花,水面上轻烟笼罩,恍若仙境。看起来是个极舒适的所在,在水潭中洗个澡,在草坪上生团火,若再能寻到个什么野味,司马郎心动不已。环顾一周,只有对面很远的地方有条路可以下去,这边全是悬崖峭壁,无路可走。司马郎仔细观察着山壁,将刀往腰带上一插,抓住凸出的山石往悬崖下攀去,直到她自己觉得可以,才纵身一跳跃入水中。入水的一瞬间,司马郎忽然想,自己就像是一条鱼,一条离开水、上岸太久的鱼,再次回到水里的时候,只能拼命地呼吸。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再也回不到水里,在岸上挣扎,最终干涸而死。水潭里有鱼,成群结队游过,作为一条鱼,最有价值的死莫过于死后可以填饱别人的肚子,而且最好是用火烤。当司马郎从水里冒出头来的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她手中抓着一条肥壮的鱼往岸边游去,她似乎已经闻到了烤鱼的香味。顿了顿,司马郎突然回头往山壁方向看去,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在烤鱼。山壁与水潭连接处向里凹进去,形成一处天然的屏障,左边一个黑黝黝的山洞,潭水源源不断流进山洞中,右边有一座就着山壁用石头堆砌的小石屋,屋中亮着灯,屋外有一片空地,空地上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条鱼,却不见有人。司马郎慢慢游过去,石屋上方有山遮挡,右面临水,前方是一片青草地,看上去极为舒适,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屋里飘出来一股酒香,这种香味非常独特,司马郎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香的酒。她已经忍不住想到小屋里做客,她多希望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对她说:“外面的客人,屋里请。”
手里抓着的那条鱼,在她眼中也已不再美味。似乎听到了司马郎心里所想,屋里出来一个人,走到水边,对她道:“酒已备好,请吧。”
司马郎惊呆了,问道:“断刀客?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子。”
断刀客半弯下腰朝司马郎伸出手:“来,上来。”
司马郎似乎还是不敢相信,问:“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断刀客忍不住笑了,他轻笑道:“这,我可答不上来,不知,算不算你说的有缘?”
看着断刀客笑,司马郎也笑了,自言自语道:“莫不是丢了魂,能问出这种话。”
断刀客问:“你说什么?”司马郎笑着摇头,放了手中的鱼,伸手轻握住断刀客的手,相比自己的冰冷,断刀客的手很温暖,烫得她手指发麻。上岸后司马郎立即收回手,手指上余温很快散去,她抽出腰上的刀握在手里。断刀客道:“里屋有干净的衣服,我去看看鱼。”
司马郎点点头,进了小屋,门边撑着一柄油纸伞,屋里点着一对红蜡烛,桌上摆了一壶酒,两个酒杯,还有一些寻常下酒菜。司马郎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也点着一支蜡烛,烛光暗淡而温暖,房内干净整洁,窗前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套叠好的衣服。司马郎拿起衣服一看,不禁笑出了声,这衣服显然是断刀客的,衣摆和衣袖处都有被剪裁过的痕迹,他原来是这么的心细。司马郎笑着笑着忽然又笑不出来了,默默将衣服换上,走了出去。断刀客还在屋外烤着鱼,跳动的火光映在他侧脸上,形成忽明忽暗的阴影。司马郎收回目光,打量着四周,然后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目光。整个山谷的春光似乎都在这幅画里了。远处群山环绕,环绕的群山之中有一大片盛开的桃花,放眼望去,没有边没有际,看不到尽头,每一朵都相似,每一朵又都不同,各自在枝头尽情绽放,极尽艳丽。朝阳初升,整片桃林笼罩在暖黄色的光芒中,阳光拂过枝头带着露水的花朵,又洒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桃林中央,柔软的草地上有一座草亭,亭子里有石桌。亭子外有条小路,通往不远处的屋子,不似身处这座简陋,透过窗可以看见,画中的木屋里,家具装饰,应有尽有。屋子左侧有楼梯,沿楼梯可以上到一间阁楼,阁楼中有张矮榻,榻上有张矮桌,矮桌上摆着一把琴,阁楼外有个平台,平台上有张躺椅。司马郎闭上眼,仿佛自己已置身画中,正坐在榻上抚琴,身旁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可也只是想想,她不会弹琴。“司马郎。”
一个声音把司马郎拉回现实。司马郎回头,断刀客不知何时走进了屋中,手里还拿着烤好的鱼。断刀客把鱼放在盘子里,道:“请坐。”
司马郎在桌前坐下,望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这是什么酒,为何这么香?”
断刀客道:“喜酒。”
司马郎一呆,脸突然有些发烫,这屋里点了一对红烛,而他一脸认真地说桌上的酒是喜酒,一点也不像是说笑。她悄悄瞟了一眼断刀客,这人,究竟知不知道她是女子?忽然又发现自己多想,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由失笑道:“你说这是喜酒,不知喜从何来?”
断刀客道:“故人重逢之喜。”
司马郎又是一呆,随即微笑颔首,不知道要再说什么,盯着还滋滋声响的烤鱼,和她烤的不太一样,不焦,非但不焦,色泽还很诱人。断刀客见她盯着烤鱼,先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才去斟酒,然后端起酒杯,道:“我第一次见你,也是下着雨。”
司马郎也端起酒杯,道:“那日的雨,更大些。”
断刀客继续说:“你骑着马从我身旁经过,却突然勒马回头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我想请你喝酒。’”不用他说,司马郎记得很清楚,只是突然被提起,心中有些感慨。见她不说话,断刀客举起酒杯,道:“我给你赔罪。”
司马郎忙道:“别呀,应该我先谢你。”
可她话未说完,断刀客酒已喝完,问她:“不是说不谢我?”
“不谢救命,谢你不杀之恩。”
司马郎道:“我听说,你的刀出手,绝不留活口。”
“确是如此。”
断刀客道:“但那都是我想杀之人。”
司马郎奇道:“你?不想杀我?”
断刀客摇头,再将酒杯斟满。司马郎点头,直直地看着他斟酒的动作。断刀客是什么样的人司马郎不知道,江湖中关于他的传闻不多,都说他武功极高,究竟多高却没人知道,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便因他使一把断刀而称断刀客。武林中好几个臭名昭著但武功高强的宵小死于断刀客刀下,据说,都是因为招惹了九尾狐。他与九尾狐的关系很复杂,说什么的都有,情人、师徒、姐弟。司马郎也不知道该信哪个,直到亲耳听九尾狐承认,她才提笔在麦公子的手札中记了一笔。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去招惹九尾狐,心知自己可能敌不过断刀客,但不知怎地就是想试试。断刀客并不打算解释,放下酒壶道:“吃菜。”
司马郎喝完酒,夹了一块碗里的鱼肉,嗯,的确和她烤的不一样,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司马郎转着手中的酒杯,道:“你怎么记起我的?”
断刀客道:“我一直记得你。”
司马郎笑道:“那我们是不是朋友?”
断刀客道:“我只请朋友喝酒。”
断刀客还是和两年前一样,话不多,司马郎不说话,他便默默陪着。那日的雨的确比今日大得多,他看着马上的黑衣少年,问道:“为什么请我喝酒?”
少年说:“因为,我想请你喝酒。”
于是他便陪着少年喝了一整夜的酒,少年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少年自己喝着自己的酒,他也自己喝着自己的酒,后来少年伏在桌上,眼角有热泪淌过。他不知道少年心中有怎样的伤,怎样的悲痛,可是什么样的伤也有愈合的一天,什么样的悲痛也有淡忘的一天。他轻声唱着一首歌,听不懂歌词,但无比凄凉,最终又生出无限希望。天快破晓,他起身脱下外袍,披在少年身上,转身迈步上岸,然后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酒壶已经空了三次,可旁边的酒坛里还有,司马郎还能喝,但不能再喝了,她低头看着酒杯,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猛然抬头道:“多谢你的酒,我要走了。”
断刀客道:“你要去哪?”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司马郎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静谧的山谷:“我,我不知道。”
断刀客也起身,走到她身旁站定。“我此入江湖,只为两件事。”
司马郎侧头看着他,道:“我本以为会很难,甚至一辈子也不能完成,没想到这么容易,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断刀客道:“不,还不是时候。”
司马郎笑道:“莫非你要留我?”
断刀客道:“是。”
司马郎笑容消失,道:“你要留我,用什么,手中的剑?”
断刀客道:“不,用酒。”
司马郎道:“多谢,你的酒我已喝过。”
断刀客道:“我酿了十几种酒,你喝的只是一种。”
司马郎一阵沉默,突然抬起头笑道:“有好酒,我自然不走了。”
断刀客也笑了,道:“好。”
屋后的空地上有只竹筏,断刀客将竹筏推到水里,站在筏上撑支竹篙,回头看着司马郎。司马郎道:“去哪?”
断刀客道:“取酒。”
司马郎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山洞口,跳上竹筏。竹筏顺着水流进入山洞,刚开始还有一些亮光,慢慢地什么也看不见了。司马郎睁大双眼盯着前面,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身边,真真实实的在身边,而不是在梦里。可是,谁也说不准,说不定这也只是一场梦呢。突然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吓得她一个激灵,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低头。”
司马郎顺着手的力道低下头,一股压迫感随即而来,山洞渐渐变得狭窄,洞顶的山壁低矮,已容不下人站直身子通过。竹筏又往前走了一段,压迫感慢慢消失,山洞又变得宽敞,断刀客收回手,司马郎也直起身子。前方出现一丝微微的光,似乎就快出山洞了。断刀客忽然说:“司马郎,你闭上眼。”
司马郎什么也没问便闭上了眼,感受到越来越亮的光,听见水声豁然开朗,竹筏出了山洞。湿润的空气扑在面上,鼻中闻到阵阵芬芳,耳里听到虫鸣鸟叫,虽然闭着眼,司马郎已想象到眼前是怎样的美景。竹筏停了下来,断刀客握住司马郎的手腕,司马郎随着他迈步上了岸。脚下的土地非常松软,像走在厚厚的毯子上一样。约莫走了百余步,断刀客停了下来,他说:“睁眼。”
司马郎慢慢睁开眼,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这景象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远处群山环绕,环绕的群山之中有一大片盛开的桃花,放眼望去,没有边没有际,看不到尽头,每一朵都相似,每一朵又都不同,各自在枝头尽情绽放,极尽艳丽。朝阳初升,整片桃林笼罩在暖黄色的光芒中,阳光拂过枝头带着露水的花朵,又洒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桃林中央,柔软的草地上有一座草亭,亭子里有石桌。亭子外有条小路,通往不远处的木屋,透过窗可以看见,画中的木屋里,家具装饰,应有尽有。屋子左侧有楼梯,沿楼梯可以上到一间阁楼,站在地上看不见阁楼里有什么,但可以看见阁楼外有个平台,平台上有张躺椅。是断刀客的小屋,屋里墙上那副画,画中的景色。司马郎似是看呆了,左手紧紧握住断刀。默默站立半晌,司马郎突然侧过头,闭上眼舞起刀起来。断刀在司马郎的手中似乎变得轻了,刀势轻缓,身形轻灵,不像舞刀,倒像是在舞剑。断刀客拔出残阳剑,斜劈过去。司马郎听见风声,挥刀一挡,发出清脆的刀剑相击声。司马郎睁开眼将断刀放在草地上,散下头发重新绑过,捡起刀,左手捏个剑诀。断刀客摆了个起剑势,俩人相对而望。不知谁先出的手,俩人你来我往,退到了桃林中,剑气刀风中,落英缤纷而下,粉白色的桃花落在浅绿色的草地上,煞是好看。司马郎心想,残阳剑、凝霜刀,与其他刀剑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能和某个人,用这一刀一剑比试,好像就真的能令时光停留。难怪九尾狐想要这柄剑,司马郎心乱了一阵。司马郎提刀欲刺,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连人带刀向断刀客扑去。断刀客本来闪身便可避过,他却撤了剑,站在当地不躲也不避。司马郎见状左手猛地击向右手手腕,断刀擦着断刀客耳边飞过,斜插在草地中犹自颤动。断刀客伸手揽住司马郎的腰,一个旋身将她稳稳当当放在地上,随即收回手。司马郎一呆,道:“什么东西绊我?”
忙走过去查看。草地上插着一根木桩,露出地面的部分很短,司马郎道:“草地上怎么会有个木桩?”
断刀客道:“这是我埋酒之地。”
断刀客用断刀刨开木桩旁边的泥土,不一会就露出几个黑漆漆的酒坛,他用手刨开泥土,将酒坛全部取出。他抬头对蹲在一旁看他刨酒的司马郎道:“你运气真好,这酒埋在这里十年了。”
司马郎却好像没听他说话,抱起一个酒坛打开泥封,看他一眼,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这么好的酒,值了。”
说完抱起酒坛,不一会就喝完了,喝完后看着断刀客,似乎奇怪他怎么还在这,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又把手伸到他脸上,在碰到他鼻子时突然醉倒在草地上。断刀客鼻梁上沾着泥土,一脸不知所云,最终无奈地一声叹息,用手背擦擦鼻子,又到旁边的水中将手洗净,把司马郎抱回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