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主任回头一看，笑着指指叶微，“这可是我们部门的骨干，我这个当主任的可不能摆架子！”
叶微无奈一笑，郑主任本来就是个没架子的人。
小老头更好奇了，瞅瞅叶微，“这女同志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吧，就能当骨干了？”
“嗨，你这就以貌取人了吧！”郑主任也不着急走了，靠在旁边笑着说。
“年轻不年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事，人家十七八岁能比我这四十来岁的人有本事，那就是这个！”
他竖起一个坚定的大拇指。
小老头咂摸咂摸，点头，“话说的是这个理儿？”
他又笑眯眯问：“你们俩是哪个单位的啊？”
“我俩不是省城的，”郑主任摆了摆手，没有详说。
那个看书的姑娘也抬起头，看向了这里。
郑主任和人打交道是有点本事的，唠了几句话，便把小老头说得连连点头，“你这话说得没错！”
叶微看着他俩说话，默默吃完了一个发面饼。
她端起杯子吹了吹，才小心地抿了几口热水。
小老头热情地邀请郑主任来他的位置坐会儿，再聊聊天，但郑主任摆摆手，“明天的吧，你也该吃晚饭了。”
说着，车厢里推着小车的列车员便吆喝着饭来了。
小车车轮的咕噜咕噜声响起，叶微探头看了眼小车，被白色的小棉被蒙住了，看不清。
看书的姑娘也看了眼，问：“同志，这是什么菜啊？”
“今天是饺子呢！”列车员态度很好地介绍道：“六毛钱二两粮票，萝卜虾米的，都皮薄馅儿大，要不要来一份？”
这个价格比国营饭店略贵一点点，但不多。
看书姑娘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来一份吧，”说着，她掏出了粮票和钱，数好了递给列车员。
列车员掀开车上保温的白棉被，拿起一份饺子递给她，便又吆喝着往前走了。
而叶微捏着鼻子上了个厕所，洗了手，便爬到了上铺。
她把挎包放到身体内侧，脱了棉袄团一团当做枕头，这才盖上棉被，连着挎包一并遮住了。
窗外的雪天渐渐暗下去，车厢里的灯也关了。
叶微闭上眼睛，渐渐陷入熟睡。
忽然间，她听见仿佛刺在耳边的尖叫声，“有人偷东西了！”
车厢里被这一声吵醒，很多人带着睡意嘟囔。
叶微也睁开眼，列车员匆忙赶过来，“谁！谁东西被偷了！”
叶微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我的钱被偷了。”
她下意识往床下一看，在一片黑暗中，隐约看到下铺那个白天看书的姑娘坐在床边。
果然是她的声音。
车厢里的嘈杂声变大了，列车员赶紧去开灯。
叶微被突然明亮的光刺的眼睛疼，她眯着眼睛，听到底下的看书姑娘说。
“我刚才睡着，朦朦胧胧间感觉有人在翻我的包，我下意识护了一下，然后钱包就被抢走了。”
列车员问：“你看清那个人的脸了吗？”
“没有，太黑了，我只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的轮廓，感觉是个高大的男人。”
列车员这边和看书姑娘询问着刚才的场景，叶微也被这突发事件弄得睡不着了，索性听着他们的对话。
郑主任吓了一跳，急忙奔过来，“小叶你没事吧？”
“没，”叶微摇摇头，“我的包睡觉都抱着呢，也没事。”
就是因为叶微见过下铺发生的各种奇葩事，所以才每次都睡上铺，虽然爬上爬下麻烦，空间小，但是安全。
看书姑娘已经把刚才的情况说过一遍了。
列车长也来了，听完了事情经过，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看清小偷的话，实际是不太好找的。
他又问道：“同志，你的钱有多少？上面有什么记号吗？”这话他是压低了声音问的。
看书姑娘一愣，她想了半天，才轻声道：“应该是三十二块四毛钱，其中有一张大团结上的右上角，有一块指甲大的棕色酱油污渍。”
这个记号比较明显，列车长点了点头。
他面向整个车厢，转而高声道：“本车厢发生了小偷偷钱事件，请各位乘客检查随身的钱票有无丢失！”
话音一落，本就窃窃私语的车厢更嘈杂了。
“车上居然有小偷！”
“快看看钱和票少没少！”
“还好我把钱缝内衣里了，不然非得被小偷偷去了！”
大家混乱地检查随身物品，但只有看书姑娘一个人被偷了。
她脸色更加难看，穿上了鞋，盯着满车厢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列车长只能和人去搜查车厢里大家的行李。
但几张钱嘛，往哪儿塞不行？他们也不能去扒人家的衣服细看，这三十二块四毛钱大概是很难找到了。
但看书姑娘咬紧了唇，拼命回想着刚才偷钱的场景。
那个黑影翻她的包——
她醒来，抓他的手但没抓住——
钱被小偷偷走——
看书姑娘忽的眼前一亮，跑到列车长身边，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了些什么。
列车长脸色一喜，朝她点点头，又招过来列车员，两人耳语两句，便开始从头搜查。
列车长让大家脱掉外套，掏出口袋，检查他们的钱上有没有对的上的记号。
等查到一个男人时，列车长低着头的神情一顿，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又道：“掏口袋看看。”
男人掏出来口袋，只有二十几块钱。
列车长点点头，便越过了他。
等查完了一整个车厢，列车长带着列车员，护着看书姑娘往那个男人的方向走，“你看看，那个黑影像不像他？”
男人一愣，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你们、你们可别诬赖好人！”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长相忠厚老实，一看就是丢进人堆都找不着的那种面相，完全让人想不到会是小偷。
看书姑娘认真地打量了他两遍。
“有点像，但我不确定。”
列车长扯住这个男人的右手，“你这个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啊？看着挺新鲜的，也就是刚挠的吧！”